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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鲁是个老实人,一直都是。
从小时候起,他便是赵鞅诸子中,和曾祖父赵文子最像的一个,在父亲面前,柔顺得好像禁不起衣服的重量,对待兄弟姐妹,说话轻言细语好像没有发出声音。
于是长大后,他虽有长兄之孝悌德行,却无长兄之威严。性格刚烈,心怀大志的赵鞅也并不看好他,近几年来。甚至可以用“冷落”来形容,与他那幼弟的受宠形成鲜明对比。
要说伯鲁心里没抱怨,那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作为长子,在宗族中自然有一些责任,要承担迎接那位赵氏游子的任务,虽然他心里对这项使命五味杂陈。
无恤在东方搅动的阵仗太大,大到波及到太行以西,就算伯鲁蜗居在晋国新田。蛰伏于下宫老家,稍一抬头。也会被他掀起的浪花溅一头一脸。
然后,便是满嘴的酸涩。
每当有无恤的作为传来。他那善妒的妻子便会对他耳提面命地抱怨一番,那尖锐的讽刺,让伯鲁头疼不已,但比起外界对他的重重压力,这还算好的了。
有一个太过能干的幼弟,他这做兄长的在为宗族日益兴旺高兴之余,也不免有些尴尬啊……
他只微微的发了会怔,再反应过来时客已登岸,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眼见对面那个八尺高的华服青年已越来越近,伯鲁只能硬着头皮,露出笑脸上前相迎。
到了跟前,赵无恤倒没有丝毫的怠慢,他抢先拱手施礼,笑容很灿烂:“见过伯兄。”
无恤眼前的伯鲁和四五年前有很大不同,毕竟岁月催人,他已年近三旬,面相方正平直,薄薄的嘴唇上留了两撇胡须,样貌成熟了许多,温润的眼神中的疲惫和焦虑也愈发浓重,以至于眼下有了深深的眼袋。
伯鲁嗯了一声,也与无恤见礼,同时向他身后看了看。只见整个棘津北岸的渡口已经被亲迎队伍站满,旌旗招展,随从甚多,其中兵甲和骑从就有千余人!
反观自己这边,却只带了百余人前来相迎,倒显得有些寒酸了。
想当年四子受了父命,各自前往一个小邑主持事务时,伯鲁也是前呼后拥的,无恤则随从寥寥,然而近日,却彻底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