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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怜半靠半坐在沙盘边上,手中擎着一管烟雾缭绕的烟枪,他眯缝着桃花眼,一边懒散地抽着□□,一边瞧着沙盘地图。也许是雨声太大了,又或许是他太专注,他没有听到顾茫进来的动静,只抬手捻起几面小旗,在沙盘的不同险隘处落下。
顾茫仔细看了一会儿,忽觉得冷汗涔涔——慕容怜那几面旗帜下的位置诡谲偏冷,行军线路虽然与墨熄不同,但方式却是一样的狠辣强势。如果按他这样的布局,胜算虽然没有墨熄的大,但只要能赢,速度甚至比墨熄的还要更为迅猛。
慕容怜不是在玩,他是真的在认真推演。
而且他还在不断地修正自己的想法,将代表着不同法术之能的旗帜反复换过多次,每一次调整,顾茫都能看出他极为清晰的用意和思路……
那么白日里慕容怜那随随便便,两下就能被慕容梦泽破解的进军策略又算什么?
“咳咳咳!”
忽然一阵揪心揪肺的剧烈咳嗽将顾茫从思忖中惊醒,慕容怜垂下烟枪,蹙着眉头不住呛咳着,他神情很是晦暗,一手摁着胸前,似乎想要努力压制下什么东西——可他最后还是呛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
“……”慕容怜用雪白镶着金边的巾帕把血迹擦去了,眼神阴郁。
他直起身子,盯着沙盘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那只戴着蓝宝石扳指的手,将沙盘上精心布下的旗帜一点一点地拔除,将整个设计好的战局慢慢地毁掉。
做完这些,他白皙的手指一抛,将那些零散的小旗都丢到了旁边,而后颓然在椅子上坐落,仰起头,无比疲惫地合上了双眸。
昏暗阑珊的灯火深处,慕容怜的侧影显得那么单薄而孤寂。他双手交叠着,一直在下意识地摩挲着蓝宝石指环的戒面。
过了良久,顾茫听到他喃喃地叹了句:“……真可笑……我……难道就真的不如你么……”
我难道就真的不如你么。
这句话在顾茫耳中萦绕不散,几乎响了一路。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慕容怜既有主意,又不服输,为何要在军事会上敷衍了事?
为何要待到夜寂无人了,他才抽着一杆浮生若梦,在迷蒙凄清的烟雾里,孤独地摆弄着阵前甲兵,推演一场波澜壮阔的闪电之战……
回到主帅寝帐时,墨熄正好在给君上送信传音,他将传音雀鸟放飞了,瞧见顾茫进帐,脸上的神色微松。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说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淋雨了么?”
“……我去清点了入库的粮草。没淋着,有伞呢。”顾茫揉了揉鼻子,并没有把在主帐看到慕容怜的事情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