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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说:“你给姨留饭了吗?今天她那屋有客人。”
魏之远面色如常地说:“我打电话叫了外卖,既然是来客人了,请人家吃家常便饭不合适。”
正说着,他们听见了门铃声和送外卖的人问:“这有人点了餐吗?”
“我去吧。”魏谦站起来,从零钱包里拿了点零钱,出去接了外卖。他正要直接推门进去给麻子妈,却在门口听见了里面谈话的声音。
麻子的大姑一直在邻省的某县城里,距离本市不到五个小时车程,这点距离说不上很近,可也绝不是千山万水。
麻子的爸和他大姑并不是亲生姐弟,他们是麻子的爷爷奶奶各自鳏居守寡之后再婚,才被硬凑在一起的异姓姐弟,血缘没有,情份也有限。
大姑得知自己有个便宜弟弟的时候,已经成年嫁人了,两姐弟之间本来就是面子上的事,后来老家儿们都没了,麻子他爸娶妻生子,背井离乡地讨生活,两家人就更加没有来往了。
大姑的男人去世得早,她独自带着俩儿子,大儿子在县城,已经工作了,小儿子才十六,念书不行,早早辍学了,可心又野,总想着往远处跑,说是去打工。
小娇儿从小娇生惯养,大姑当然不舍得,只好陪读一样地千里迢迢跟过来“陪工”,到了这,她才想起小儿子在本地还有个不亲不疏的舅舅。
于是起了投奔的心思。
她拿着早好多年的通讯地址,辗转打听了好久,才得知自己便宜弟弟早就死了,麻子妈也搬到了市中心。
先开始见了麻子妈这幅模样,大姑险些没认出来,而后抱头痛哭,也是真心实意的,然而等她们一起坐下来,叙完旧,麻子妈开始诉说这些年的经过的时候,大姑心里那股属于女性的同情心,终于逐渐的被属于中年人的冷漠的精明给压了过去,特别是她确认麻子已经死了的时候。
魏谦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正听见屋里的大姑压低了声音,对麻子妈说:“大妹妹,你傻啊?他们都是跟你非亲非故的外人,这么多年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也不想想,人家图什么呀?”
麻子妈久不见外人,反应多少有些迟钝:“图、图什么?我能有什么好图的?”
大姑形似爱怜地抓着她枯槁而布满烧伤的手,啧啧有声地说:“还能图什么?图你这套房子呗,大妹妹,你整天在家里,外面的事都不知道了,你知道你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吗?”
麻子妈回答不出,震惊地看着她的大姑姐。
大姑把声音压得更低:“这位置、这面积——你也不琢磨琢磨,你一个人,就算能活到一百岁,才能吃多少用多少?跟这房子的价值有法比吗?你可真是不长心啊……唉,也难怪,你身边没人了,我看着你心里难受。你看这样好不好,大姐姐明天把你小外甥带来给你看看,那小子,虎头虎脑的,好着呢。他正好过来找工作,你要是愿意,姐姐让他来陪着你,都是一家人……”
“算盘打得好响的一家人。”她的话音突然被打断,门开了,拎着几袋外卖的魏谦站在门口。
说人被人听见,大姑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她本能地强词夺理说:“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乱闯别人家?”
魏谦走进来,冷笑一声,把吃的放在桌上,不留情面地说:“吃吧,吃完滚。”
麻子妈小心翼翼地拽了他一把:“谦儿……”
魏谦双手撑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大姑。
他的鼻梁很高,薄嘴唇,垂下的眼皮更加凸显了微微上挑的眼角,组合在一起,就是满满的傲慢逼人:“我那兄弟埋在哪,你知道吗?叔叔埋在哪,你知道吗?麻子——孙树志他是怎么没的,你知道吗?‘孙树志’仨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他一拍桌子,大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魏谦:“你算哪门子亲戚?”
大姑段位不够,还要脸,实在扛不住这样的路数,赶紧匆匆忙忙地逃走了,宋老太闻讯,还挣扎着扶着墙走了出来,她一嗓子惊动十里八村的骂战功力不再,但她依然有能力字正腔圆地啐上一口,聊表心意。
三胖赶紧说:“奶奶,我知道您厉害,不过敌方火力不行,这不用您老人家亲自出面战斗了,您快点回去休息吧——警卫员,还不把首长搀走?”
魏之远扶起宋老太,把她送回屋里。
魏谦细心地给麻子妈拿出餐具,把魏之远点的菜盛出来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