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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谢灵看到这家伙摘下在鞘短刀,先是双指一拧,再屈指弹鞘,古朴短刀如灵燕绕梁。谢灵皱了皱眉头,江湖上刀枪斧诸多兵器的离手术,并不稀奇,只不过是驭剑术的粗胚子罢了,登不上大台面,一来在宗师行家看来,没有足够沛然的气机打底子,离手兵器不管使唤得如何眼花缭乱,都是金玉其外,不堪一击,再者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兵器离手,有利有弊,虽然拉升了攻击距离,无形中暴露了不敢贴身死战的怯弱,故而离手术一直尤其被剑道名家嗤之以鼻,视作贻笑大方的末流旁门左道。
徐凤年向前狂奔,每当春雷回旋便复弹指,短刀始终萦绕四周,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见流萤婉转。
初始不露峥嵘,等到离谢灵不足五丈时,一人一刀则锋芒毕露,地面黄沙尘埃被春雷裹挟飞起。
两人相距三丈时,谢灵探手一抓,没有握住春雷刀鞘,却仍是五指骤然发力,拧去一道杀意重重的暗藏气机,谢灵啧啧了几声,不理会手心被滚荡气机擦出血丝,伸臂一划,劈碎第二条气走龙蛇,徐凤年眨眼便至,抬臂做偷师而来并且加以雕琢的夫子三拱手,前两次都被谢灵接着雄浑蛮力挡住卸去,最后一次还是双手十指指尖相向,拖住谢灵下巴,迅猛一推,就给大魔头身体浮空拨了出去,徐凤年大步前踏,地面出现两个坑洼,两条春雷刀鞘挟带的汹涌气机在空中纠缠,如瀑布垂泻向谢灵奔去,身体悬空的谢灵哈哈大笑,一个单手撑地,身体陀螺转动,双脚顺势踩烂那两条蕴育磅礴剑意的凶狠气机,谢灵得逞以后,并不着急站定,仍是保持单臂支撑头颅朝地的古怪姿势,望着徐凤年,阴沉笑道:“棋剑乐府有词牌将进酒,有剑技脱胎于离阳剑神李淳罡的开蜀式,好像是叫剑气滚龙壁来着,你与这名府主剑气近的高徒有何关系?”
九名轻骑终于按耐不住闯入客栈,见到两名主子都给人剥橘柑一般挖去心脏,那名闸狨卒则倒毙在阶梯口,震骇得无以复加,他们虽然是慕容氏亲卫,不用计较北莽军中铁律的连坐法,伍长战死人四皆斩,什长战死伍长皆斩,可慕容章台慕容江神兄弟一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慕容氏数百年积威深重,治家与治军已是无异,他们所有人板上钉钉的死罪难免,九名骑兵短暂的面面相觑后,毫不犹豫地奔出客栈,翻身上马,朝谢灵和徐凤年的战场提刀死战而去,若是活着回去,家人就要受到惨烈牵连,若是与主子一同战死,反而有丰厚犒赏,实在是北莽的规矩容不得他们惜命。
其中两骑被剑气连人带马一同斩断,更多是被谢灵钩出心脏塞入嘴中,最后一骑不怕死,却怕心肝被吃掉,正要后撤,就被谢灵扯住马尾,将骑士和战马摔向一道冷冽剑气。
谢灵伸手抹去嘴角的鲜血,眼神怜悯地望着那名公子哥,道:“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剑气滚龙壁,有些意思,可惜九龙已是极限,九条气机都被我裆下,你小子还有什么压箱本领,死前都尽数耍出。”
徐凤年看傻子一样看着魔头,轻声道:“剑气滚龙壁的确只有九龙不假,可我就不能再来一遍滚龙壁吗?你吃了不知几百副心肝,功力不见涨,怎么把自己脑子也给吃坏了?”
谢灵不怒反笑,勾了勾手指,“少逞口舌之快,剑气滚龙壁是少有将剑意剑招融会贯通的上乘剑势,可那也要看谁来用,你小子还嫩,不信的话,再来试试看。”
身侧有春雷飞旋的徐凤年笑了笑,“哦?”
赤眸谢灵双拳当胸,怒喝一声,以他为圆心,地面一丈出现无数细微龟裂。
谢灵眼神冰冷,狞笑道:“练了这吃人心肝得长生的本事,有些见不得光,这辈子只跟魔道魁首的洛阳用过一次,你小子应该死而无憾了!”
砰!
血雾弥漫。
谢灵自残气海窍穴三百余,无数股丝线鲜血浸透衣衫,破体而出,散而不乱,最终凝聚成六条拇指粗细的猩红游蛇。在空中游曳不止,如恶蟒吐信,择人而噬。谢灵没有急着给予徐凤年致命一击,而是连续蜻蜓点水,将客栈外那些尸体踩爆,每一次鲜血溅射,都被那六根游蛇汇聚在一起,蛇身逐渐壮大,由拇指粗细生长为女子手腕规模,当谢灵站在一名血肉模糊的骑兵尸体之上,六根红蛇绕体的大魔头摊开双臂,微微屈膝,朝天空发出一声怒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悲愤和仇恨:“洛阳!”
谢灵这一生为了登上武道巅峰,不惜走上这条人人唾弃的羊肠小道,本来已经依稀看到去山顶饱览天下波澜壮阔的希望,却被比他魔头百倍的洛阳硬生生从指玄境击落尘埃,洛阳是这般高高在上,谢灵恨洛阳入骨髓,恨这个将自己说成是痴心妄想要蛇吞象的痴儿,谢灵可以容忍自己输给一名年轻却早早万人之上的宗师,却无法忍受这名年轻人的轻蔑眼神和清淡语气。
天底下最美味的一副心肝,便是洛阳你那一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