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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杜青楼不是寻常江湖莽夫,他是北莽朱魍的一位捕蜓郎。与众多同僚渗入江湖各大宗门一样,他受命潜伏在沈门草堂,事巨细,都要飞鸽传信据实禀报,往常是一旬一次,遇到紧急状况,可以酌情处理。至于情报的过滤筛选,不需要他一个小小捕蜓郎操心。杜青楼自认身份隐蔽,并未被草堂识破,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几只沈氏老狐狸看穿,又敢如何?把自己驱逐下山?给沈门草庐熊心豹胆都不敢,这等于向朱魍叫板,撕破了脸皮,长乐峰草堂的安乐也就到头了。
杜青楼心情渐好,喝酒也就愈喝出滋味,舌尖悠悠回着余味,瞳孔蓦地剧烈收缩,杜青楼站起身,朗声问道:“何人造访?”
人应答,拴紧的房门门栓被某种锋锐割断,然后轻轻推开,杜青楼一脚踢去楠木椅,一袭锦衣腴美如蝴蝶飞入,不见如何动作,椅子悄然落地,房门也掩上,杜青楼贴靠向一根梁柱,正要抽出袖剑,抬头只见两抹华丽衣袖旋柱飘动。
好似一丛锦簇芙蓉,绕梁而开。
下一刻他便被人掐住脖子,这让杜青楼泛起悔恨,捕蜓郎按照朱魍内部“密律”,舌下含有一枚秘制毒胆,行踪一经暴露,便要自尽,只不过杜青楼绝不认为草堂有人会杀自己,最近两年也就懈怠下来,进入这张蛛网以后,没听说过形势被迫咬毒自尽的同僚,倒是只听说过有一个酗酒过度误杀自己的可怜虫。杜青楼马上就知道有多蠢了,来者不光是掐住他脖子,另外一只手几乎同时就斩断了他四肢经脉,便是松手,他也只能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动不得。这等手法,娴熟得好像巧妇下厨切菜。
偏偏眼前女子,是这般的尤物动人!
最为惊心动魄的是,她异常猩红醒目的嘴唇,自知必死疑的杜青楼恍惚间只想知道是什么胭脂,令她狐媚之余如此冷艳。
她轻声笑道:“你送给三百里外雄鸡镇另外一名捉蝶娘的密信,我截下了。”
只能艰难出沙哑声音的杜青楼问道:“你是谁?”
她本来不想回答,没来由眯起眼儿媚如月牙儿,娇声笑道:“是你失散多年的老娘,这个答案美不美?”
阴沟里翻船的杜青楼差点被这句话憋屈得吐血。出身朱魍,就意味着他并不贪生怕死,甚至连那严刑拷打都视作儿戏,只不过身陷死地,而且毫还手之力,关键凶手还是这样一位年轻女子,跟千年修成人形的狐狸精似的,让杜青楼有些茫然,凶狠都凶狠不起来,至于江湖上盛传的所谓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更是说不出口,太傻了。杜青楼死死盯住这名杀手,只知道她是单身上山,是敦煌城的使者,这些消息都写在那封信上,因为白日放飞信鸽太过扎眼,小心起见,杜青楼一般都在子时左右传递密信,方才还在庆幸递传消息晚些有晚些的裨益,这不就赶早不如赶巧,正好将那名年轻剑士的消息一并写上,怎料诸般努力都付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