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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运嘛,也要讲一个时势的。
就这样,当日在南京(商丘)看到行在诸将后,便自诩‘天下当先’的韩世忠,经过寿州一战后更是骄横无比,只带八百骑,便要强行兼并丁进三万众,可谓气焰嚣张。
然而,韩世忠军痞性格,所谓骄横惯了的,却不代表他手下没有细心之人。
一大早上,韩世忠刚刚在自家儿郎身前抖过威风,上午时分,朝廷派出的那个‘子曰’,便打着天使仪仗,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官袍,从身后已经上岸的官家那边过来了,眼瞅着就要先行而去了……而解元看着这一幕,却是陡然想起一事来。
“五哥!”解元以手指向了此人。“我怎么记得,这个‘子曰’挺得官家看重,算是官家身边梯己人呢?好像也与张宪台是生死之交……到时候若按你的方略,把人家害死了又如何?”
“如何会害死他?”骑着高头大马却又格外人高马大的韩世忠言语中尽是敷衍。“他自去请丁进,与咱们何干?”
“丁进那种人,来是未必敢不来,但一旦来此,必然会以那人为人质。”解元无语至极。“到时候五哥你若冲的慢些,里面有丁进心腹看着他,人家岂不是一命呜呼?”
“那便冲的快些就是了。”韩世忠愈发敷衍。“他自当众请命去的。”
解元也是终于一愣:“那岂不是人尽皆知是五哥你害死他的?”
“哪来如此多废话?”韩世忠一时气急。
然而,下一刻,就在解元准备再劝一劝自家兄长的时候,二人却又齐齐闭嘴,乃至于面面相觑,各自心虚起来。
因为就在说话间,那换了一身红袍的‘子曰’居然在主动过来了。
“韩太尉。”胡寅勒马于道旁,直接拱手。
“子……胡舍人!”韩世忠赶紧在马上还礼,好歹没有把‘子曰’喊出来。
“不是舍人了。”胡寅正色相对。“今日一早,蒙官家恩典,特拔我为正七品的殿中侍御史,有此身份,那丁进就更不得不来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韩世忠只听到御史二字,头就大了一圈,何况殿中侍御史比其他御史更清贵三分,便也顺势又小心了三分:“那就先恭喜胡御史了,这年纪就能做到七品的台谏,前途大大的好。当然,也是你应得的……胡御史来找俺老韩是有什么交代吗?”
“自然有些交代。”胡寅表情淡然,继续拱手言道。“不过在这之前容在下多问一句,若在下所料不差,韩太尉是想等在下把丁进诱来,然后轻骑前往,驰入朱皋,拿下丁进中军要害吧?”
“是……是有这个想法。”
话说,韩世忠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虽然据说有些轴,但眼下看来,却不比那个已经成韩太尉死对头的赵鼎赵大使弱几分,于是竟然没敢再糊弄过去。“不过胡御史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好说的?”胡寅微微蹙额道。“这又不是行军打仗,丁进这种人,才起势半年而已,看似势大,却只是自己撑着三分,几个骨干撑着两分,其余全靠时势,而今时势不同,他手下怕是连骨干也都成了一盘散沙……此事无论是韩太尉来做还是我们这些文臣来做,无外乎便是斩首挖心而已,难道还强要打一仗不成?”
韩世忠一时无言以对,停了片刻,大概情知是躲不过这一遭,便干脆反问:“胡御史寻我到底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胡寅继续正色言道。“丁进十之八九会奉旨前来见驾,但也十之八九会将在下困在朱皋以作人质。而若如此,还请韩太尉万万不要以在下性命为念,当从速从严镇压丁进余部,以成大事……须知,国家大事在南阳,此事从速不从慢,从严不从宽,万不可耽误官家大局!”
听到这里,韩世忠身侧的成闵干咳一声,第一时间打马躲到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