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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相扑在大宋向来是上下皆宜的流行运动,不仅民间喜欢,文人、贵族和皇室也都喜欢,到了后来全盛时期,几乎每有御宴、国宴,都要有专业的皇家相扑表演。而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表,靖康前,已经发展到贵族、豪门、大户,甚至文臣府上,几乎家家都豢养相扑手的境地,平时出席宴会,身后一排相扑手并列,随时出战,为主家争得脸面。
不过,这其中,必然还是皇家豢养的御前相扑手最为出众。
回到眼前,今日检阅三军,军营之内,文武汇集,还有什么比赵宋皇室的相扑表演更合适的助兴节目吗?
于是,此言既出,几乎人人翘首以盼,准备看看官家这一阵子在东京到底收拢到了什么水平的相扑手?
夯土而成的检阅台,之前为了方便检阅,本身就稍微有些阶梯层次,天然形成了一个所有人不必起身便可一起使用的观赏台,而随着冯益言语,很快,就在检阅台的前方平地上,立即便有数百御前班直振甲涌上,大略围起了一个场地。
众人愈发振奋,因为这本是御前相扑的姿态,以往皇室举行相扑,都要外围甲士,竖旗立鼓,然后说不得还会许围观达官贵人当场下注,然后胜者非止得钱,说不得还有赏官,败者也无忧,因为自有官家替败者掏钱。
不过,仅仅是片刻之后,在场文武便齐齐变色,因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官家心腹杨沂中忽然闪出,却是亲自下场带来了一群特殊的‘相扑手’……初时,还有人以为是看错了,但随着无人敢轻视的杨统制上台行礼汇报,所有人却都再无怀疑,部分东京留守司出身的统制官们甚至有些惊惶起来。
“官家!”
杨沂中俯首而拜。“逆贼张遇及其部军官三十人俱已带到。”
周边四野,整个军营依然处于喧嚷之中,而春风微动,顺汴河鼓起,本有呼啸之态,但御驾所在的检阅台上却早已经鸦雀无声,几位相公微微蹙眉,相顾思索,却因赵官家未道明原委,所以并不着急劝谏。
但可以想象,如果赵官家没有任何理由就真要当场做些掉份子的血腥之事,譬如强迫张遇和其部属互殴取乐,而非明正典刑,那不止是他们,此间上下文臣,都一定会出列抗议!
而且,官家难道不知道,这张遇乃是东京留守司出身,死便死了,如此场合来做文章,反而会让东京留守司诸官心生疑惧吗?
正在整编之时,对于这些盗匪出身的军头本该不做额外刺激才对。
“将人带上来。”阅兵完毕,换成了那身大红常服的赵官家一脸平静,却是直接应声。
杨沂中回头只是一招手,便有甲士将系在一条长长绳索上的几十人给扯到台上,为首一人正是前东京留守司统制官,一窝蜂张遇。
而张遇上得台来,浑身污秽、狼藉不堪,再无往日威风,却还是强做镇定,仰头不语……其实,这是他自己心里明白,真要是有活命机会,他肯定会直接跪倒,借着台上许多东京留守司同僚旧人的好处求一条命的。
然而,这不是南阳一战的罪责摆在那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今日注定没个好结果吗?
身为官军,却清洗了城中抗金文武,开城降金,直接坏了五河防线;降金之后,裹挟城中士民,驱赶他们去围攻大宋官家所在的陪都,而且屡次与南阳官军正面交战;败退之后,狼狈西走,却遭遇哗变,又为西平翟冲所破,兵马也为之一空……此战种种,他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是不知是什么死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