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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这位金军万户,还不忘派遣小股部队,试图翻越北面山峦,试图绕到这个山寨后方奇袭。
总而言之,连败之后,又遭此羞辱的撒离喝盛怒之下,乃是要用尽法门,不顾一切展开前所未有的攻势,试图攻下此山此寨此城了。
当然了,前所未有的攻势,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伤亡,宋军连战连胜,杀伤极多,士气早已经不是一开始那般了,面对着金军全面动作,山上、城上并无动摇之态,都开始不惜气力与金军交战。
山寨上继续居高临下集中杀伤来攻山的金军士卒,盾牌虽然有效阻拦了部分箭矢,但等到山下,面对着神臂弓这种宋军最有效的杀伤武器,依然显得捉襟见肘……木盾完全无法阻拦神臂弓,而少数持金属盾的金军固然冲到了极近距离,但面对着早非之前状态的宋军果断反扑,寥寥数人根本就只是死路一条。
一次冲锋之后,数百盾牌反而被宋军缴获。
而城上,尤其是城上固定好的床子弩,早就放弃对金军士卒的杀伤了,转而隔着河集中攻击金军立起来的土垒、木版,试图阻碍金军沿着这条道路修建类似于甬道之类的玩意……床子弩射程可达五六百步,比砲车还远,往往一发中的,便会直接击碎金军仓促而立的工事版块,并让工事附近的金军士卒与辅兵遭遇溅伤。
而绕行的金军小股部队更是虚妄,吴玠怎么可能不做防备?他们辛苦翻过山峦,绕着山寨走了半圈,却绝望的发现其余两面皆无缓坡,却又皆有哨卡,且营寨周边树木早早被砍个精光……犹豫许久,这些金军到底是没敢露头。
中午时分,随着金军三线受挫,也可能是大怒的撒离喝渐渐适应了臭气,金军终于改变策略,金军大部也撤回到了安全距离以外,就地休整,而部分金军在谷赤皮的监督下,也不再强行立栅,而是干脆选择了沿河堆土,以此来防御来自于河对岸坊州城的攻击。
与此同时,撒离喝的求援也终于抵达了河口大营,援军立即被批准,而且即刻出发。
唯独值得一提的是,处置完援军事宜后,副都统完颜拔离速却又主动来见娄室,并提出了一个疑问。
“我是故意的。”
就在前线金军彻底受挫之时,金军主帅完颜娄室却从容失笑。“我知道撒离喝少见挫折,性情骄横,容易被激怒,正如我也知道突合速脾气暴躁,喜欢亲自冲杀在前一般……我就是要用突合速的暴躁与撒离喝的骄横……你想想,若一开始让你或者耶律马五过去,怕是你二人见到那个伤亡,便要求稳了。”
拔离速心中恍然,却不免嗤笑一声:“可若是数日内真就攻不下坊州城呢?如此多的士卒性命,岂不是要白白抛撒了?”
“若真一时攻不下,那就只能分兵在这里,以作锁城之态,然后不顾后路悬危,直接南下了。”娄室毫不犹豫给出答案。“不过,能攻下还是要攻下的,大局之下,士卒性命,乃至你我性命,皆不足一提,抛撒了,也就抛撒了,何况为有用之事而不成,算不得抛撒。”
拔离速面色大变,却最终无言。
中午过后,骄阳如火,天气愈发炎热不堪。
因为之前两日交战不停的缘故,坊州城北沮水对岸的这片狭窄地面上,已经带了一丝腥臭之气,而且有无数嗜血虫蝇盘旋不定。
战场两端三面,双方都在歇息。
不同的是,由于没有撤军命令,金军在将伤员搬运到后方小寨后,依然在此候命,很多士卒疲惫之下干脆直接躲在路边沟壑丘谷之间,随意休整。但这种躲避效果极差,一来阴凉就那些,二来很多士卒身上都有甲胄,偏偏金军军纪极严,无人敢轻易去甲,便是头盔也都不知道是该摘掉还是不该摘掉……摘了太阳晒得难受,不摘却闷得满头都是汗,只好反复摘戴。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宋军俱在城内、寨中安坐,甚至不需要喝太多水……且其中相当一部分人统一去除了甲胄,衣着清凉,正在帐中、城下荫凉中假寐。
当然了,战场上还是有些动静的,战场偏东侧的位置,在之前暴怒的撒离喝催促之下,猛安谷赤皮的监视之下,少部分汉军辅兵并没有停止堆土立垒的过程,而宋军的床子弩也时不时的朝着这边突施冷箭……但总体而言,双方似乎都已经疲敝,都在等待傍晚暑气消散。
日头进一步偏西,战场上愈发沉闷,山上军寨中,气氛有些隐隐不对……军寨前面,很多弩手身着甲胄,身前摆放着弓弩,只是在那里闲聊谈笑,还有一些士卒正在山上清理尸首、剥去战利品,这片区域动静还是很大的;然后从军寨中前部吴玠的中军大帐附近开始再往后,相当一片区域内,却安静的有些过了头,明明有很多衣着清凉的士卒在帐篷或者木棚下休息,却几乎无人交谈,只有去固定饮水点饮水时才会低声说几句话,一回去落座便又如哑巴一般。
而端坐在中军大帐中避暑的吴玠也是一个鬼样子,从头到尾根本不吭声。
不过,跟其余士卒不同的是,从中午开始,吴玠便一直在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将一顶金军葫芦盔摆在了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任由阳光暴晒……这是昨夜从金人尸体上剥下来的,上面还有一个的孔洞……然后,每隔一刻钟,吴经略便亲自出去用手抚摸一遍这个带着莫名红白渍迹的金军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