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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秦桧,本就存了借四太子成事的心思,自然一力奉迎,再加上他已不敢南走,所以干脆不再遮掩,而是正式出任了完颜兀术提供的都元帅府职务,算是成为了对方心腹谋臣。
回到眼前,完颜兀术与秦桧一起回到府中,依然心事重重,便干脆下令置酒,然后就就着炒栗子与秦桧攀谈起来。
“实在是没想到,国主一旦中风,万事皆休!”完颜兀术当先而叹。
秦桧也是苦笑。
没错,这里必须要强调一下,完颜吴乞买不是被粘罕软禁了,而是真的中风了!
历史上,这厮就身体不行,大约是两年后那个时间点中的风……其实娄室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这一辈人,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大后整天打仗,落得一身毛病,就是这几年,早晚要出事……这种身体,再加上娄室兵败尧山,身死关西,粘罕南下避难,夺大名府兵权,连续的军事、内政事端给吴乞买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于是乎,等到粘罕被兀术劝了回来,时值开春转暖,一行人按照规矩北走,乃是要去五国城的,结果燕京开春的这个大风,众目睽睽之下,吴乞买直接被吹歪了嘴,然后躺下就半个身子没反应了。
无奈何下,众人只能中止了北归的成例,将吴乞买安置回了燕京。
平心而论,一个身体早就渐渐垮掉的糟老头子,这把年纪中风太正常了。然而问题在于,中风归中风,这个糟老头子却是一国之主,最起码也是金国三大派系之一的核心人物,只要活着就能跟粘罕掰腕子的唯一人选。
可这位唯一人选忽然就半身不遂了,那什么平衡就都没有了。
故此,很快燕京便有流言,说是粘罕下毒……兵变……谋刺,不然为啥早不瘫晚不瘫,偏偏是粘罕处境最不好的时候瘫?而且是即将离开粘罕势力范围燕京的时候瘫了?
至于粘罕,一开始遇到这个处境、听到这些留言,也有些心慌……因为这事真不是他干的。但后来马上发现,这事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因为吴乞买一旦丧失了政治行为能力,无法再履行政治承诺,他这个都元帅几乎是躺赢!
真的是躺赢!
粘罕坐在家里,各处留守、行军司、地方官员、各路屯驻兵马将领,各地世袭猛安、谋克就都一个个或公开或私下效忠了。
没办法,三位太子虽然也算一系,但在个人威望与实力上根本不足以与开国功勋第一的粘罕相提并论,何况之前大太子与三太子反目,内部出现极大问题,而且三位太子还有以粘罕附属形象逼宫旧闻!
至于国主那边,几个儿子更是加一起也没一个兀术顶用,原本信重的几个堂弟,也只如挞懒这般早早来到粘罕家中束手而坐了。
总而言之,短短数日内,粘罕大势便成,然后干脆直接掀了桌子,真就把吴乞买的几个儿子给软禁了起来,让他们好生伺候国主‘汤药’去了,丝毫不顾吴乞买歇三天还能说三句话的事实。
“现在都元帅一力推崇四太子,凡事自与四太子您一人商议,却是让其余两位太子稍显尴尬。”秦桧捻须苦笑,进一步分析眼下形势。“也让四太子您成了众矢之的。”
“都元帅当日在太祖身前都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力,何论眼下?”兀术捻着一个栗子,摇头不止。“他自是个有手段的人。至于俺这里,俺也不怕成什么众矢之的,只是怕耽误了国家大事。”
秦桧也拈起一粒栗子,剥开来一尝,倒是觉得甘甜异常,但闻得兀术言语,却又苦笑:“四太子现在还惦记之前言语呢?”
“之前俺一直觉得哪里不对,但一直不清不楚,幸亏秦先生那日与俺在壶关讲的透彻……大金自然是万里之国,但却不能合万里之财赋产出与大金铁骑,反而有两相耗败之态。”兀术吃完一个栗子,愈发感慨不及。“想要使两相增益,就该让猛安谋克铁骑与汉人相绝,然后以中枢为纽,取汉人人力物力供给猛安铁骑,用猛安铁骑护住汉人生民。而眼下把猛安分封到河北地方上,结果就是铁骑日渐堕落,而汉人百姓也受铁骑侵扰,非但都不能好好生产供给,而且还要相互视为仇寇……怪不得南方一日比一日强,而北方一日比一日弱。”
“其实,都元帅既是个有本事的,何妨说给他听?”秦会之忽然插嘴。
“秦先生何必说这些闲话?”兀术摊手叹道。“欲使猛安铁骑与地方上分开,非得下大力气整治不成,既要中枢建立起权威、统一制度,又要在地方上收拢起兵权……然而要做这般大动作,就先得让南面那个官家停下来,也就是得议和……这话可是你说的!但如今,南方那位官家不欲议和,北面这位都元帅也不愿议和,岂不是坐以待毙?!”
“南方那边未必不能议和。”秦桧忽然再度开口。“学生愿意拿全家性命担保,江南、淮南,甚至中原出身的百姓、士人、官员都是想议和的……换言之,南方朝廷里,最少一半人是愿意议和的,只是上头那位官家顶着,不能不从罢了。”
“只是那位官家顶着?”兀术又吃了一颗栗子,不由一声嗤笑。“那位官家自身便是南方腰胆,他不愿,下面人又如何?”
“何妨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条件……”秦桧状若随意对道。“于防御而言,陕北、京东都在河对岸,想要真正议和,不可能不给出去的,而且也确实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