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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下面的百姓够不着,便会私传一些不着调的皇家阴私;阉寺自以为掌握了一些东西,便会忍不住干涉其中;而官员们既掌握一些讯息,又对一些事情隔层纱,偏偏表面还要道貌岸然,便忍不住自己脑补……那些乌七八糟的谣言,倒十之八九是这些官员倒腾出来的。
当然,天子也不能免俗,遇到一些行为粗俗低端的天子,更是能给你整出花来——南唐小周后便经常被宋太祖赵匡胤唤入宫中,一回去就跟李煜争吵。
当然了,赵鼎不知道的是,非但他想到的这个事例本身真假就不好说,更荒唐的在于,到了几百年后,连召小周后入宫的人都从宋太祖变成宋太宗,甚至还有了专门的春宫图……却又反过来再反过来证明,文人的阴暗心理是最难对付的。
回到眼前,赵鼎感慨了一番人心浅薄,大约用了些粥,便要回去工作,却不料大押班蓝珪忽然亲至,乃是替天子传召,要四位宰执半个时辰后一起去后宫面圣,便赶紧应下,然后却又一时强做宰相风度,在公房中熬了半个时辰,方才与刘汲一起弃了公务,又出门汇集了张浚、陈规,匆匆而去。
雨后初晴,宫中大部分道路都还洁净,但进入后宫原御苑区域,也就是眼下的鱼塘、桑林区后,却不免显得有些泥泞……而若仅仅是道路泥泞倒也罢了,几位宰执心中此时却都有些忐忑与挣扎。
毕竟,那日官家闻得金人归还掳掠、废除刘豫,以作议和条件后,不喜反怒,而且是勃然大怒,态度之决绝可以说是让所有人侧目。而与此同时,偏偏民间与官僚体系内部议和之心却是汹涌澎湃,一时难以阻挡。
这种时候,作为宰执,即便是政见稍有不同,也必须要统一步伐,然后维持住局面,既不能让官家掀了桌子,也不能让下面的人绑架了朝廷政策。
哪哪都是一个难字。
“夏日蚊虫以死水坑为巢,疟疾等病又是因蚊虫而传播,你带人巡视一番宫中各处,看到有排水不便的地方,便尽量疏导,如果不好疏导那就干脆填埋,反正一点隐患都不要留……”
四位宰执抵达那处熟悉的石亭,却正见公相吕好问与御史中丞李光俱坐在亭中相侯,杨沂中、刘晏、蓝珪在旁侍立,而赵官家则坐在最里面吩咐冯益一些闲言,便只好稍驻。
不过,眼见五位宰执一位半相,也就是当朝级别最高的六人俱至,赵玖也即刻停了这些闲言,转头相对:
“四位相公且坐,朕有个想法要与你们讲。”
赵鼎以下,新来的四人见到一身常服的赵官家回头,露出一双通红之目,涂了药水的嘴角又一片青紫,也是心中愈发忐忑,却又赶紧应声谢恩,然后小心坐下。
“几位公主回来,固然是好事,但有些事情也不可避免……如仪福公主以上,靖康之前俱有夫婿,却有的生、有得死;而如顺德公主以上,更是早有子女傍身,也只是有些一同被掳走,一些尚存罢了。”赵玖努力睁着一双通红眼睛,严肃以对。“所以,朕有意让她们先尽量各归各家,寻找失散夫婿、儿女,无家者则暂往扬州,交予元佑太后一并安置,让太后来做婚姻安排。”
“官家此言甚妥。”吕好问当先应声,其余五人也一并称妥。
当然甚妥!
实际上,官家如何安置他们,在宰执这里怕是都要‘甚妥’的。毕竟嘛,这些人真的无所谓,虽然她们最为吸引眼球,而且赵鼎还隐约意识到她们注定会被传闲话,被荡妇羞辱……但说句残忍的话,她们在大局之中真的什么都不算。
而对于赵玖而言,就似乎更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