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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最终表态,让很多人有了一种以手加额的庆幸感。
能不庆幸吗?
自从始皇帝弄出皇帝这个东西出来,不可否认的一件事情便是,中国上层的政治生态便只能围绕着皇权进行打造。皇帝理论上拥有对天下所有事物的控制权与处置权,拥有对所有法理的最终解释权,拥有对所有政治意见的决断权……
理论上,一个皇帝是拥有无限制权力的。
实际上,这就是一种皇权社会。
只不过,历史一次次翻来覆去,朝代一个个罔替轮回,中国的精英人士又不是傻子,很自然的便能从历史经验中总结出一些心照不宣的唯物主义理论——譬如说,皇帝始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有好恶欲望。
更重要的是,这些皇帝会因为各自素质的参差不齐而在各自权力运用上显得差异性极大。
有隋炀帝,也有唐太宗;有晋惠帝,也有汉世祖;有周恭帝,也有宋太祖……而一件所有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赵宋官家传承十代,到了眼下这位官家这里,多少算是个半公认的中兴之主,最起码不会受人欺负。
杜充、刘光世说杀就杀了,军队也攥的死死的。
而面对着这么一个皇帝,平心而论,任何心里指望着能议和的,从官僚体系到民间,都是有这么一点心慌的……因为真闹起来,真不一定落得好。
但所幸,这位官家还是为了大局人心,做出了一个妥当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什么大宋可以议和而他不议和,不免显得有些掩耳盗铃之态。
然而,话又得说回来,掩耳盗铃也罢,事情可能会有反复也罢,这件事关天下大局的事情到底是有了说法。
就这般,数日转眼过去,四月已尽,五月到来,而这一日,崇文院中堂秘阁(宋代收藏书本真迹、字画、文档所在)之上,公相吕好问、都省相公赵鼎、枢密使张浚,三人再度组织召开了一次例行会议,五相六尚书六侍郎一中丞九卿五监俱在,但再往下却没有再扩大了。
之所以说是例行,乃是官家自从那日以后再无言语,也不出面,更没有往日召官吏往鱼塘边相会的举止,而所有送往后宫的札子,基本上都在内侍省与内制哪里打了个转便直接送回……从理论上来说是官家看过了,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官家根本就没看。
用蓝珪的原话来说,便是官家有言,二圣归来之前,朝政处置一律以宰执合议为限。
然而,大宋朝宰执的地位固然毋庸置疑,可逢此敏感时刻,便是宰执们也不好私专,所以便干脆每日秘阁一会,商议大局,以示大公无私。
只能说,完颜希尹专门将大宋朝秘阁抢夺干净,着实让此处宽绰了不少,提供了一个天然会议场所。
“还是那句话,官家不露面,此事须我等尽力而为,以成首尾。”秘阁三层楼上,吕、赵、张三个有决断权的人例行端坐不语,却是都省副相刘汲起身来做主持。“先说要紧的,鸿胪寺那边进展如何?”
鸿胪寺卿翟汝文没有上前行礼,也没有移动位置,直接就在座中相对:“进展颇多,金人确系有议和诚意,交还二圣、太后、诸皇子以及俘虏一……”
“没有皇子,哪来的皇子?”不等对方说完,刘汲便严肃打断了对方。“自渊圣登位,再到今上继位,太上道君皇帝诸子便只是宗室,便是渊圣所出那位,也只是寻常宗室!”
翟汝文被刘汲当面呵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肃然:“不错,是下官疏忽了,二圣与两位太后之下宗室、贵人……”
“且住。”闷声呆坐的吕好问忽然蹙额开口。“如何是两位太后?不该是三位吗?”
周围人各自微微一怔,但很快就肃穆不言,显然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吕好问只参与会议,不常驻崇文院,有些细节未免知道的晚了些。
翟汝文同样是微微一怔,但马上就认真做出了解释:“金使乌林达赞谟告知,朱太后(宋钦宗皇后)大前年便薨于五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