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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胡世将在吕祉复杂的目光中沉声出列,正色相对:“诸相公、同僚,下官以为可以派一大员驻郦琼部中,以作安抚,直言朝廷没有弃两河之意……至于岳飞处,倒不如取个便宜,暂时隔绝消息,不告诉他议和之事……若官家想与他说,自然会与他说的,咱们这里不要乱插一脚。”
“就这么办!”赵鼎严肃拿了主意。“谁去郦琼军中?”
胡世将拱手以对:“下官责无旁贷。”
赵鼎点点头,便要应许,但也就是此时,忽然间,秘阁窗外一阵喧哗吵闹,竟似有人忽然聚集呼喊一般,和其他人一样,这位当朝都省首相也是心下一惊。
户部尚书林杞、只是装睡的大宗正赵士?赵皇叔二人挨着窗户最近,本能探头去看,却不料隔着两层楼,一只靴子迎面砸来,登时将赵皇叔鼻子砸出血来,复又弹到林尚书面上,疼的二人一起蹲下捂面。
这下子,秘阁三楼的诸中枢重臣自然个个失色。
而此时,喧闹声愈发大了起来,很多言语隔着两层楼根本遮掩不住,楼上诸人不及去救助那两位便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很快,当值班直也匆匆上楼来,明确无误的告知了下方发生的事情——一群都省、枢密院、六部、九寺、五监出身的中低层官吏似乎早有约定,忽然趁着秘阁会议的时候涌了出来,人数数以十计,乃是要求面见秘阁上的诸位重臣,然后当面询问一些事情!
众人听着便觉得不好,一时不免有些慌乱,但事情还没完,很快又有当值班直慌乱来报,说是宣德楼那里有百余名太学生乘驴车自御道汇集,要公开上书。
这下子,秘阁之上,众人轰然一片……话说,他们中再年轻的人也是经历过靖康时期的,如何不晓得,这是靖康场景重现?!
彼时,金人攻城略地,朝中战和相争,群臣争辩不休,形成分裂之态,士人、太学生也纷纷公开上书,那种政治乱相直接导致渊圣在位区区一年多,换了二十六个宰执,其余六部尚书九卿五监更是数不胜数。
“是官家吗?”听得楼下喧嚷声越来越大,御史中丞李光扶着依旧捂面的户部尚书林杞,却是忍不住懊丧出言。“以退为进?官家何必行此权术?”
此言一出,秘阁之上复又鸦雀无声。
“不是官家!”
“此非官家作态!”
“不会是官家。”
片刻之后,吕好问、赵鼎、张浚,几乎是齐齐出声否定。
但三者的区别是,吕好问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且神色复有哀转之意;而张浚则是摇头不止,一时若有所思;倒是赵鼎继续咬牙下了命令,乃是让班直下去,让下方选个代表出来上楼来讲,又让一直敷衍秘阁会议的国子监祭酒陈公辅赶紧出宣德楼,去接太学生所上之书。
一番言语与吩咐下来,秘阁之上,到底是恢复了许多秩序。而等到下面一番混乱之后,中低层官吏代表上得楼时,秘阁之上诸位中枢重臣,更是早已经严阵以待。
“陈康伯,如何是你?”
赵鼎坐在座中,看着上来的官吏代表居然是都省中自己的左右手之一的左郎中,一时有些发懵。“你平日在都省静重明敏,一语不妄发,如何也掺和此事?”
“好让相公知道,平日一语不妄发,正是要此时言之凿凿,取信于人。”同样三十来岁,与张浚同龄,却是稍晚几年入仕的陈康伯拱手以对,没有丝毫慌乱之态。“赵相公,下官代替都省、枢密院、六部九寺五监,凡官身者七十三人,有‘虑’要说与诸位上官,也有‘疑’要问与诸位上官……可否能言?”
赵鼎一声叹气,却又在几名面色愠怒的大员开口之前颔首相对:“说来。”
“下官等七十三人,外加一百二十五名太学生,全都反对议和。”陈康伯开宗明义,继而细细说来。“其一,在于虑石晋(石敬瑭后晋)故事……”
“不会的。”不等赵鼎言语,礼部尚书朱胜非便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站出来做答。“国朝不会与金人有丝毫礼仪上的说法,兄弟之国都不会许……陈郎中,不是只有你们知道‘故事’,我们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