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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强买强卖?
别开玩笑了,船队虽然庞大,也有一艘武装船,却架不住肚子里还有整个京东两路海商、淮南两路大商贾,以及张俊张都统的本钱,甚至还有赵官家的无本本钱……谁疯了啊,敢真就带着这么多丝绸瓷器去干仗?!
最后,在濑户内海的备后这个地方,终于有个胆子大的日本官员带着日本朝廷旨意上船交涉了,好说歹说,看在赵官家在登州给的公文、旗帜的面上稍微放松下来,算是信了三分,就让本地的日本西国商人上船来又买了两船货,然后还稍作交涉,让日本朝廷出面用白银和黄金买走了几乎所有用来压仓的铜钱……日本人的确喜欢大宋的铜钱,从这个角度来说,进行一定的贵金属贸易或许可行。
毕竟,大宋虽然也缺铜,可更缺银子和金子……靖康期间,金人掠夺走了巨量的金、银,却居然没有掠夺铜钱,这就使得这个交易对双方而言都还是极有赚头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接下来,日本人死活都不许船只继续往日本腹心之地走了,也拒绝再买超出正常需求的商品。
整个日本之行,只能说,张俊张太尉那个什么日本朝廷药丸的话纯属扯淡!人家日本朝廷明显还是有足够的威信与行动力的,不然如何沿途港口都行动一致?
而赵官家那个什么人家不买就烧港口的话也是扯淡!数千里外,隔着大海,万一放了火,把自家的丝绸点着了到底算谁的?
就日本人那些港口,全国加一起都没这些船肚子里的丝绸值钱!
最后,船队载着前来询问此事首尾的日本使者,也就是那个因为妥善处理此事已经升职为中务大辅的备后守了,准备直接回来。但领头的张俊家人实在是觉得三十艘船过去,只卖了四艘船的货太磕碜了……就干脆说服其他人,借道北面,从博多港出发,又往高丽过去了,乃是到了开京边上著名的礼成港(仁川港)。
结果高丽人的反应更加激烈,更加如临大敌。
不过,这倒不是说人家高丽人就怕了这几十艘海船,跟停止了遣唐使后一直比较封闭、保守和敏感的日本不同,朝鲜半岛之前几百年一直跟中原王朝交流紧密,而且是素来有海贸传统的。比如唐末新罗时期,正是在淮东一带参过军、拿过绿卡的新罗人张保皋在大唐陷入内乱后实际上承包了东亚海贸。
全盛时期,张保皋的船队光是每年在明州(今宁波)港前的暗礁处沉没的海船数量,都得有个十几、几十艘的规模……当然了,沿着浅海行进的海船肯定没有眼下张太尉的船这么大就是了。
换言之,高丽人是有相当的近海中短程作战能力的。
事情的真相其实很简单——归根到底,乃是高丽与日本不同,他们作为女真邻国,大宋和大辽的邦属,一开始就深深卷入到了辽金-宋金这场长达二十年的战争中,只是没有下场而已。所以对高丽人而言,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就意味着要国家要直接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而郑知常带回了金河泊会盟与赵官家覆灭西夏的消息以后,高丽人内部更是出现了剧烈的争论,在外交角度也就更加敏感和慎重。
而且莫忘了,此时赵官家派出搞‘联盟’的使节也恰逢其会,刚刚抵达高丽首都。
故此,此时看到这三十艘大海船过来,高丽当然如临大敌,他们还以为这批船队和鸿胪寺使节一样,代表了那位在高丽已经被传到神乎其神的赵官家某种态度呢。
不过,好在有国际友人郑知常,就数他的面子最大,在他亲自登船询问,做了澄清、解开误会后,高丽人半信半疑之余,选择了跟日本一样的谨慎态度——他们按照略大于正常贸易需求量的份额购买了三艘船的货物。
而且,这次交易是集中的、且延后的。
乃是在船队被无数近海船只,包括火船什么的团团包围下进行的官方交易,是在高丽朝廷内部经过谨慎且激烈的政治斗争,定下了前往谒见赵官家的时节人选后,进行的统一交易。
交易结束后,船队被明确告知,船队往礼成港以外的任何港口,他们都不会接待,建议船队速速折返。
无奈何下,船队只能载着去往高丽的鸿胪寺官员,以及高丽人的枢相、郑知常的政敌、此番回访大宋的使节,也算是大宋人民的半个老朋友的金富轼返回登州。
老头今年已经算是花甲之年了,还要为国事天天到处跑,也算是辛苦。
不管如何了,三十艘船的货只卖出去七八艘,虽然盈余是有的,甚至是赚了几十万贯回来,但从赵官家这个角度而言却无疑是失败的——因为日本和高丽的谨慎态度摆在那里,想进行超出正常贸易需求的贸易恐怕真需要刀兵才行,但此时大宋是没法像赵官家之前臆想的那般进行远洋作战的。
不是说不可以,而是说不值得。
不说别的,前面还有三千万的窟窿,搞一次远洋突袭作战,又需要多少成本?
便是侥幸成功,市场饱和之下,三五年又能多赚多少?能换回来吗?何况还有战败可能以及许多人力之外因素。
须知道,军费可都是民脂民膏!是虔州窑工、邵武军矿工拿血汗换来的!赵玖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会选择此时跟日本与高丽动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