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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大概就是此人出身清白,又在州郡中沉浮十几年,资历极深,以至于一朝被同属四川籍贯的张浚引入朝中,却无人能反对罢了。
而一念至此,赵玖也存了一丝试探之意,却是面色丝毫不改,身形丝毫不动,就在座中蹙眉以对:
“然也!如之奈何?”
“如此,请许臣称贺!”说着,没有任何犹豫,勾龙如渊直接起身离座,当众在众臣目下舞拜。“天子爱民如此,北伐成功,收复两河,便是真的有望了。”
众臣愈发目瞪口呆。
便是赵玖也在沉默片刻之后,忍不住认真相询:“勾龙卿这是什么道理?”
“回禀官家,并无什么道理,只是推己及人罢了!”勾龙如渊这才在地上抬头肃然以对。“臣在泉州,每次征赋税,见百姓锱铢尽上,便每次都忧虑中枢这里会将江南百姓血汗空耗,也是一般严肃……而今日得见官家如此沉肃,便知道江南百姓没有白白辛苦了。”
赵玖再度怔了一怔,一时不语,但周围诸多文武重臣,却多肃然起来……最起码表面上得严肃起来。
“官家,此谄媚小人是也!”但也就在赵官家略显沉吟之际,他身后一人却忍不住脱口而对,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是刚刚借着翰林学士院扩编机会转正的翰林学士吕本中,也是表情各异。
“如何擅自说同僚是谄媚小人?”赵玖闻得声音,心下微动,面色却依然不动。
“官家!”吕本中一言既出,似乎也有些后悔,但官家已经开口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越阶而出,就在勾龙如渊身侧拱手相对。“此人避讳改姓且不提,其后在泉州为事,分明是身为泉州知州,知晓官家之前对番商态度,意在投机……今日举止,更是直接谄媚,因势利导之言也。否则,何至于先问官家是否,再行言语?臣以为,若官家言否,他也必然另有言语!”
赵玖面色不变,只是看向了一旁沉默看向吕本中的勾龙如渊。
“回禀陛下。”勾龙如渊从吕本中身上收回目光,只是拱手以对。“吕学士分明是诛心之论,毫无实据。而臣方才言语,确系出自真心,绝无奉迎之意。至于为什么一定要问一问陛下再行言语,也是有缘故的……据臣所知,非止陛下一人发放军饷赏赐时蹙眉肃目,御营右军张节度、御营前军岳节度,皆有此状,且广为人知,而臣却不以为此二人皆肃然如斯,内里却是同一般想法。”
赵玖终于失笑……心中甚至有些得意起来。
而其余众臣,也多有恍然失笑之态。
且说,岳飞和张俊身为天下数得着的帅臣,也算是风云人物,而且履任那么久,脾性也早就广为人知。
岳鹏举本人与本部多为河北流亡之人,一开始便常常被南方士民当做攻击对象,说是朝廷尽起南方民脂民膏以养河北无赖汉……对此,曾南下大举平乱,亲眼见江南百姓负担之重的岳飞并没有怨言,反而承认这一点,然后常常告诫属下,军饷耗费日广,都是南方百姓民脂民膏。
所以,几乎每次发军饷,岳飞都会黑着脸坐在那里,其本意,大约便是刚刚勾龙如渊用来谄媚赵官家的那个意思。
至于张俊嘛……大家不好公开嘲讽,但心里却都知道,这位怕是真舍不得。
而此时赵玖心下得意,其实稍与众人想的不一样……一则,这勾龙如渊能把自己和岳飞掰扯到一起,变着花的夸赞他,他嘴上不好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二则,别人不知道,他却晓得,以往张俊发军饷是从来不会亲自到场的,从来都是自己和下属层层截留下去,如今亲自到场去发,乃是因为那些钱根本不经过他的手了,所以干脆摆出一副大公无私之状,却每次心如刀割,每次又都忍不住去瞧一瞧……心中知晓这些,他能不乐吗?
当然了,与此同时,赵玖心下也认定了这个勾龙如渊是个谄媚之徒。
不只是因为今日的表现,而是说他一开始就有那么一点想法了,何况还有吕本中的言语……须知道,吕本中此人作诗下棋帮闲还行,政治上是不会这么透彻的。而这一次也跟上一次对上那个蔡懋不同,蔡懋是早年就在京城厮混了几十年的宰相公子,跟吕本中估计是相识几十年的人,吕衙内当然知道底细,可这个勾龙如渊却不大可能与他吕本中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