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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便夸了几句,这话题便进行不下去了,或者说,这位吕相公的名声着实不好,相关轶事都是他强横与报仇不隔夜的,所以说着说着,就成猎奇大会了。
“旧日间听人说,当日吕相公在南阳做枢密副使,有统制官没有及时行礼,当日便被罚俸一半。”
“这算什么,依然是南阳时,据说有枢密院吏员文书做的不好,他居然直接下去,一巴掌抽掉了对方的幞头,吏员委屈,说:‘自古没有宰相去堂吏帻巾的法度’。结果,吕相公当场回复:‘有自我始’。于是,枢密院内一时秩序井然,无人敢推诿公事。”
“这又算什么?后来吕相公出为使相,镇抚东南,有一次巡视州郡,某知州与之争辩,他居然直接将文书当面劈到对方脸上喝骂……知州能以文书劈面,堂吏被扇掉帻巾又算什么?”
“最有名的还是平东南军乱那一回吧?他代替李公相回东南镇抚,军乱尚未彻底平息,他有次招降某个统领,对方回复尴尬,他便干脆以使相之尊直入叛军城内,如其军营,喝令对方下跪免冠,自叙其罪……叛将果然不敢不从,当场举城而降。”
“这事我知道,其实事情不止如此……那叛将降服后,吕相公直接询问为何不见文书而降?叛将指一军官说是彼辈进言。结果吕相公直接当场下令,让那叛将将那进言军官砍下双足,钉在城前桥上……哀嚎数日方死……军乱残余,经此一事,望风而降。”
“……”
“……”
“总归用心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停了许久,此间身份最高的刘洪道方才尴尬解场。“其实,吕相公平军乱一事,倒与官家之前夺权鄢陵仿佛……君臣际遇、相知,大约如此。”
“不错……”
“自然如此……”
众人赶紧应声。
而不知为何,就在刘洪道糊弄过去此事,准备扯开话题,好熬过这剩下的小半夜之时,忽然间,一个激灵从这位兵部左侍郎脑子泛起,却似乎让他抓到什么一般,继而在犹豫片刻后猛地低声出言:
“吕相公生平经历摆在那里,也是因靖康前被叛军所执,以俘虏之身奉献金营,深以为耻……其人北伐之心迫切,明显不亚于你我!何况其人性格粗疏急切至此,又是许相公、李相公去福建后,御前唯一相公,那以此人情状,见官家犹疑,总该有劝谏、上奏吧?”
事情问的突然,而且大雄宝殿内的留守者颇多——便是不算留守的御前班直中层军官们,此时有座位的,也有吕本中、刘晏、仁保忠、郭仲荀、宗颍等六七人存在。
故此,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仓促应这么敏感的问题。
然而,片刻之后,在交流了眼神,回想起众人之前的普遍性失态后,这些人却是渐渐醒悟,大家立场一致且明显,或者说即便是有吕本中这样立场似乎有些不对路的人存在,在这个大局面前也只能和大家保持一致……但依然无人敢应声。
不过,也不用这些人回复。
“那便只有一个说法了。”刘洪道忽然觉得身心释然下来。“官家虽有疑虑外显,却只是因事而导,内里却无半点停下北伐大略的意思……反倒是我等这般急切,却反而是不如官家,以至于临大事而惶然起来了。”
众人依然面面相觑,无人敢做答,也无人敢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