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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军呢,眼下是李彦仙一开始的三万五千众,韩世忠的一万两千众,再加上郦琼部支援上来的四个统制官一万两千人,也有近六万主力了,还有数量根本没法统计完全,但估计不下三四万的各路太行义军。
至于说减员,坦诚说减员很多,但也不多。
说减员很多是这短短四五日,从那天双方乱战中相遇算起,几乎无日不战,这对事实上一个三年没打仗一个五年没打仗的双方主力部队而言,无疑是有些仓促和麻木的……双方好像都在拿战士性命来恢复状态热身一般。
可与此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时代真的变了。
尽管数年未交手,但双方再往前十年怎么着也是全面战争状态,军事科技也基本上走到了中世纪的顶峰,尤其是双方主力的甲胄,那个札甲,已经到了堪称恐怖的地步了,除非士气崩塌,否则基本上只有女真人的贴身重箭、重甲骑兵长矛突刺,宋人的长柄大斧、神臂弓可以相互造成特定杀伤……所以,这些天打的很激烈也很频繁是没错,但双方的过半减员依然是头两天造成的。
所有这些看起来很惊人的减员,再比照着双方庞大数量的军队,就更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种均势只是眼下。
正如韩世忠说的那样,金军目前只有四个万户不错,但算算日子,过几天金军全线反应过来,所有主力整备妥当,然后以援军形式抵达,将会是北面五个万户,东南四个万户,多达九万主力聚集在绛县南北。
那到时候,稍有动作,便可能引起连锁反应,形成决战态势。
可与此同时,宋军这里却出了一些差错。
这倒不是指韩世忠吐槽的身后还有两座大城没有攻下——这件事情的确严重牵扯了宋军主力的精力,比如说韩世忠需要留下两万人锁住河东城,再比如郦琼过河后,就只是分了一半兵马过来,本人却是亲自去协助原李彦仙的部众去强攻守军很少的安邑城去了。
但是,这些根本就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宋军也早就做好了在河东攻坚的准备,属于战略预判中的玩意……韩世忠说这事,本质上还是想吐槽李彦仙的冒进。
真正的问题,或者说计划外的问题,其实出在马扩身上……马扩和他的部队来的太快,也太多了。
这话听起来就不像话,要没有人家马扩的极速来援,那天晚上指不定出什么大乐子呢,即便是韩世忠当时就在身后,也依然要无条件称赞马扩大军的及时来援。
更何况这些日子马扩的义军承担了相当多的工作,修筑甬道、沟壕,建立营寨,承担向导人物,翻越山岭侦查,全是他们做的。
但这不耽误马扩和其部义军的迅速抵达确实造成了一个重问题……莫忘了,宋军这次北伐根本是仓促的、提前的北伐,原定是明年春耕后再来,这意味宋廷即便是储藏了过冬的军需,也需要临时改变计划,临时调略整备冬季物资。
而偏偏跟着马扩下山的部队又太多了,而且直接突兀出现在了第一线,再加上他们平素为了山野行动方便,什么基本装备都无的,那造成的临时后勤压力就更大了。
更有甚者,早在开战前,人家兵部侍郎领都水监刘洪道就指出来,陕州这个地方,是黄河水道运输的最薄弱处,但赵官家又不理人家的。
故此,几厢作用之下,宋军的后勤一时出现了一定的问题,便是郦琼部之前的渡河都明显受影响。
现在,偏偏又有些变冷了。
也就韩世忠从大局出发,担忧照着眼下的对峙局面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出现金军主力率先汇集,而宋军短时间内陷入后勤困境与兵力困境,从而被拔离速抓住战机,速速决战的场面。
不过,李彦仙真不是想说这个,而且他对此并不以为然。
“韩郡王的意思是,万一金军先合大兵,而我方不能毕至,拔离速会汇数万铁骑,仿效项王破釜沉舟一战,强突甬道,将诸军分割包围,一战而定?”李彦仙想了一想,替韩世忠把这话说了出来。
“实在是不得不防。”
韩世忠想了一想,干脆承认。
“我以为必不至于此。”李彦仙认真相对。
“你是说俺杞人忧天?”在长安读了几年书,自然出口不凡的韩良臣依然不去看李彦仙。“还是想说拔离速没有项王之勇?你须知道,项王那是以一当十,而拔离速这里,怕是可能会以多击少。”
“我不是说拔离速不能以多击少,但韩郡王确系是在杞人忧天……而且依着在下看来,郡王不仅眼界狭小,而且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眼见着对方傲慢依旧,李彦仙终于也有些火气了。
时间尚早,此刻关上并无几人到来。
但微微晃动的大纛之下,这二位似乎也无须那些将领过来做气氛了……停了许久,这位河东元帅终于是扭头来看了身侧的御营中军都统一眼:
“足下是泰山?”
“我不是泰山,我是说拔离速必不会在此决战!哪怕此时他身后应该已经有了金国能做主的人与他联系了起来。”李彦仙努力不去理会对方的嘲讽,言语中颇有几分斩钉截铁之势。“而且韩郡王必然有了一个与我当日一般的军事上的漏洞,或是大意,或是轻敌,反正是给忽略了!”
韩世忠怔怔看着对方,确定对方的认真程度后方才在座中相对:“为何说拔离速不会在此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