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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合速南翼还有多少兵?”
“三四千……”契丹信使勉力而对。“只是大约,步兵多是长枪,骑兵多是战锤,阵势很稳。”
“让你家将军自去与其他各部努力向前,给我留下三千轻骑去看住突合速南翼便可,待我亲自了结突合速所在的北翼,就与这三千骑一起扫荡南翼……”言至此处,呼延通微微一顿,继而咬牙切齿。“突合速的事情,我呼延通自会亲手了断,郡王也亲口许了我的,唤老许做甚?我连就在突合速侧后的解副都统都没喊。”
信使情知对方是因为前几日之事发了狠,此时又闻得有韩世忠言语分派,便不做多言,只是应了下声,便打马回报耶律余睹去了。
而对方刚一走,包扎好伤口的呼延通便迫不及待,要求亲卫协助披甲,片刻之后,更是再度披挂上阵,然后亲自率部,发起了对突合速本人所在的北翼又一轮攻势。
看到呼延通的旗帜再度过来,突合速将旗之下,满心疲惫的女真宿将却只是微微叹气,然后并不着急指挥部队上前,反而在马上环顾四面,观察形势。
但眼下能有什么好观察的呢?
要知道,虽然视野受制,战场混乱,可金军大举收缩的态势还是很清楚,位于夹角处的本部即将陷入到三面被围的状态也是理所当然,侧后的解元,前方的呼延通,侧前方的契丹骑兵,还有更远处一直被韩世忠要求按兵不动的许世安。
坦诚来说,这个时候,突合速是有心后撤的,毕竟这个时候继续坚守已经没有了意义,反倒是将兵马带回去才会对大局更加有利。
但是……想到这里,突合速直接看向了前方已经冲到自己身前百十步外的呼延通……此人这般纠缠,他怎么可能举众脱身?
须知道,战斗持续了半日,作为最早接战的两支部队,双方部众都已经非常疲敝,没有了力气,甲胄又有什么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突合速选择后撤,骑兵尚可凭着机动性有所留存,可步兵一个立足不稳,便会淹没在宋军战潮中。而若是扔下部队断后,只率骑兵逃窜,或许能趁乱局稍得生还可能,但且不说这种生还可能性有多大,自己的部众又如何?
多少战事都过来了,前几十年都是身先士卒,便是受伤后收敛起来,又怎么可能扔下部众自己跑掉?
一念至此,突合速忽然看向了自己南侧,然后唤来一名心腹亲卫,低声相告:“告诉那个聒噪汉儿,说趁着呼延通攻我,让他率部先撤,能带多少人带多少人回去,权当我给他断后了!”
亲卫略显茫然,但还是在突合速的逼视下转身而去。
而突合速这才回过身来,聚精会神调动部队去迎击呼延通的这次突击……而这一次,战况更加验证了突合速的猜想,双方部队越来越疲敝,但因为早已经杀红了眼,所以士气非常充足,这使得减员越来越迅速,战斗越来越惨烈。
偏偏呼延通始终带着一股韧性,就是咬住了自己不放,很显然是对之前那一次事情心怀耿耿。
另一边,趁此时机,突合速的心腹侍卫成功抵达了南侧汉儿猛安所主持的阵地……这里因为呼延通的主攻方向缘故,一直维持着低烈度战事,部队齐整了很多。
“万户是这般说的?”
那名素来喜欢拍马的汉儿猛安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蹙眉。
“不错。”
亲卫稍显不耐,应了一声,便匆匆打马而走,根本不再理会对方。
而人一走,周围低级军官便都汇集起来,等待那猛安决断。
这汉儿猛安思索片刻,一声苦笑:“这个时候,先走或是断后都只是听天由命,不如留下来坚守,且观局势。”
众人面面相觑,但看四面形势,却也只好装作没有此事,继续与正面的契丹轻骑相互消耗。
就这样,那名亲卫再度返回到了突合速身侧,将讯息送达的结果告知了自家万户,但是一直到呼延通又一次被打退,却始终不见南翼部众动弹……既没有趁机撤退逃走,也没有为情势所感,主动来救。
“倒是我小觑了这个聒噪汉儿。”突合速那支被射穿了的脚早已经不再发痒,而是渐渐麻木疼痛起来,此时见到这番情形,一时无奈,却是干脆在马上摇头苦笑。“也高看了他。”
“万户?”
周围女真亲信明显都不太明白。
“他必然是以为我表面是要给他断后,实际上是想借他部众稍多来吸引宋军注意力,然后趁势率本部骑兵逃窜。”突合速平静以对。“所以不动。”
“此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大将之腹!”一名亲信愤愤不平。“呼延通分明眼睛里只有万户一人,他此番逃走,本来是颇有希望的,却居然自生疑虑,自弃生路。”
“也不要这样笑话人家,因为我也的确有几分这个意思。”突合速失笑以对。“毕竟这般死耗下去,他部说不定可以支撑,咱们却要先被呼延通咬死了……所以便有指望着他先动一动,看看有没有机会的意思……当然,若是他逃脱了,我们依然被呼延通咬住,也没什么怨气罢了……今日这仗打到现在,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老天爷眼里,女真人也罢,汉儿也好,早就一般平等了。”
周围女真武士神色各异,但多还是黯然居多。
而也就是这时,前方数百步的距离,呼延通部中再度吹号,明显是聚众重整之态,引得这边阵地上再度紧张起来。
“这样真不行……真不行。”突合速喃喃自语,同时再度四面环顾,而这一次他不再去看周围大的战况,而是大略清点起了视野内的本部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