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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是哪位?”
郑修年半是惶恐半是激动……惶恐者,外面那个兵甲穿梭的模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闹起来,他实在是胆怯,偏偏他自知无法推辞;而激动者,莫过于挞懒坚决不愿坐以待毙,非但上来同意了与自家这边联手,而且似乎另有盟友与力量支持。
“去找银术可。”挞懒认真解释道。“战事一来,俺跟银术可便都被重新启用了,任新军后备左右都统的,但前方兵败讯息一来,大太子就瞒着讯息,先行把俺们俩人一起撤了……这厮跟我们未必是一条路,但跟大太子那里必然是两条路……而且,银术可做过太原留守、燕京留守,城中旧部极多,他要是愿意点头,咱们自保的把握就更大了。”
郑修年勉力颔首,仓惶惶转身,却又回头:“元帅……能给我分拨几个甲士吗?”
挞懒沉默了一下,立即摇头:“都说了,这时候把兵凑起来才是最大的一件事,多一个兵都是好的……如何能再分散?”
郑修年彻底无奈,而等他栖栖遑遑出得门来,绕向街道,看着明显更混乱的街道,头皮发麻之余,居然忍不住当街落泪……自己此时本该在东京看蹴鞠赛才对,如何遇到那种兄弟,落得此番下场!
但是,即便心中百般抵触,百般无力,理智还是催促他一面让人回报王氏,一面又往银术可家中而去。
“将军,我此行只有一事,那便是求将军看在咱们还算有点交情的份上,在乱中替我们几家南逃汉人保全家小……”时间紧迫,城西军营内,讹鲁补对面,气喘吁吁的洪涯伸手按住了自己身前的茶盏,俨然一落座就要直入主题。“茶水就算了。”
讹鲁补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茶壶,微微摇头:“这种事情,洪承旨遣个家仆过来说一声便是,或者直接将家小送来就行,何至于这个关头亲自过来?”
“因为在下准备多走动几位将军,然后将几家人的家小打散,以求尽可能在乱中保全。”洪涯正色相对。“这是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当日我与六太子一行人从真定回来,路上遇到蒙古人,稀里糊涂便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我与六太子是专门留下外,就只见到一个太师奴还活着……总之,不知道将军可愿答应?若愿意,明日早间大会中,我便将家小分开送来?”
讹鲁补点点头:“无论如何,这点事情在下总还是能做的……只是洪承旨,街上情形你也看到了,你就不怕今夜就撑不住?”
“将军这就是小瞧我们的眼光了。”洪涯摇头不止。“尚书台大会看似拖延无定论,但拖延本身也是一条路……接下来,无外乎是塞外人归塞外,燕云人留燕云,这本是大势所趋,而今夜便是再乱,也不过是几个立场尴尬的燕京大族试图阻拦国族北返而已……但那些人,便是看起来兵强马壮,又如何是几位将军百战余生的对手?”
讹鲁补再度颔首,不再言语。
而洪涯也干脆起身,准备离去,引得讹鲁补随之起身相送……整个拜访过程干脆利索,毫无拖泥带水之态,似乎真就是来托付家人一般。
但时,正当洪涯即将跨出门时,讹鲁补忽然上前一步,直接攥着了对方一只手臂:“洪承旨,你今日真只是来托付家人的吗?”
“将军!”
洪涯被抓住手臂,心中惊惶,面上却也惶急一时,却反而不敢犹豫,直接回头解释。“我自然知道的将军的意思,无外乎是疑虑我又准备耍起手段,再弄个真定之事……是也不是?”
讹鲁补笑而不语。
“但燕京跟真定是一回事吗?”
一言既出,熬过那一刹那的失态,洪涯顺势在门槛那里跺脚。
“真定城内时,我有四太子金牌与钦差身份,今日的燕京城内呢,我又算个什么?真定城内,六太子那般耳根子软,可燕京城内,大太子与燕京大族都是生死要害,哪有半分动摇路数让我来插手?而且这种局面但凡做事,必然要兵马……当日倚靠的正是将军随手替我杀了那谁,今日将军难道还会被我一言说动,轻易为我杀了谁吗?你们如今也在生死利害之中,不是我能插嘴的!”
“洪承旨晓得我们难处便好。”讹鲁补见状,终于撒手,然后顺势指天鸣誓。“也请洪承旨放心,但有好歹,我必然将诸位家人看做我自家族人一般延护!”
洪涯点点头,居然反过来拽住了对方的手,恳切晃了一晃,这才低头出门而去……端是一番情真意切。
当然,或许是真心感激也说不定,因为一旦秦桧在纥石烈太宇那里试探不成,那此行就不是麻痹,而是真的托付家人了。
便是讹鲁补,也一定想不到,洪涯此行本就是兼真兼假。
“纥石烈将军说笑了。”
就在洪涯有惊无险的麻痹着那几位上了名单的将军同时,秦会之正在亲自做着最要命的试探。“我等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无豪杰庇护,便什么都做不成……”
“也罢!”纥石烈太宇随即大笑起来。“不就是万一乱起来替你们保全家人吗?虽说俺觉得秦相公多想了,但既然亲自来找俺了,俺还能说个不字?”
而秦桧也趁机打量起了纥石烈太宇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