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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算,更多的甲士也从外围偏殿、厢房中涌出。
当此之时,与身侧几人仓皇止步,甚至本能扶刀警惕不同,国主完颜合剌不惊反喜,居然直接迎了上去:
“四伯父!希尹相公!”
这两个称呼,让在更后方的洪涯心脏沉入了谷底,也让绝大多数随行而来的宫廷卫士与纥石烈部军官彻底慌乱失措起来。
阴沉着脸的完颜希尹上前扶住合剌,而立在大殿门后的完颜兀术只是朝合剌微微一点头而已,然后便在太师奴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殿来,而其人来到大殿最前方,只是目光一扫,纥石烈太宇、完颜挞懒、完颜银术可几人,当然还有洪涯,便彻底生寒。
辛苦一日,竟入别人彀中!
当然,也有表现从容的,一直在队伍前面的乌林答贊谟,毫不犹豫,直接扶着有些茫然的小皇后低头上前,转到门内去寻国主与希尹了。
“挞懒叔父、银术可将军、太宇将军。”
不知为何,明明伏击成功,立在尚书台台阶上的兀术却根本没有那种夺人的气势,反而有些白日间在此处的那种苦涩之态。“俺先说好……俺知道你们的难处,也不准备追究任何人今日闯入宫中的罪责……倒是你们,若是觉得心有不甘,想再试一试,咱们相距十几步,何妨过来一刀将俺处置了?俺今日并未披甲。”
挞懒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和一侧银术可一样,只去看纥石烈太宇。
而纥石烈太宇扶着手中佩刀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艰难开口:“四太子……你若是有心止乱,为何不一开始就在宫中等着?”
“因为俺一开始真没想着拦你们,也不知道你们会闹这般大。”兀术摇头以对。“是希尹相公来劝俺许久,然后又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俺心里不能放下的事情,这才不得不请了耶律马五将军出面,外加几家私兵在此相侯……连乌林答尚书,都是希尹相公临时遣人在宫外拦住的。”
纥石烈太宇回头向后,目光扫过台阶许多人,又瞅了眼尚不知情依然在涌入的本部士卒,以及立在外围大门旁的耶律马五,然后终于沮丧下来……说到底,他没有那个勇气在这种光明正大场合,在双方力量对等的情况下,公然去攻击魏王、国主、皇后,以及都省相公完颜希尹、礼部尚书乌林答贊谟。
或者说,从兀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他们失败了。
“魏王!”
太宇回过头来。“你得当面立誓,赦掉这尚书台内的所有人,还要去阻拦大太子事后报复,我才能信你……”
“这个誓言俺不能立。”
兀术长叹一声。“因为俺之前便说了,若不是今日无意间知道了一件俺心里更不能放心的事情,都不至于过来的……今日此处,所有人都能赦,但有一个人,若是核实了那件事情,俺必杀无疑!”
说到这里,兀术看向了立在台阶下更远一点的一个人影:“洪承旨……你上前来!”
洪涯立在原地,情知今日难了,但不知为何,其人非但不惧,反而鼓起莫名勇气,当场一声冷笑:“魏王,你们女真人自乱,却要我这种无根无基的汉人来做替死鬼吗?!你当燕京城里的人都是瞎子吗?今日事后,外围新军便会直接倒戈,你们也只能仓促逃亡,逃亡路上也免不了人人相疑,大举火并!而今日这种种事情,根子不都在获鹿,不都在你吗?!”
“洪承旨,俺只问你一句话。”
兀术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他平静等对方骂完,这才认真出言。“今晚我和希尹议论到你们这些南逃汉人时,说起你来……什么真定之时就不提了,太师奴忽然想起一事,他说当日在获鹿,奉命将虞允文带去求和,结果刚到阵前,虞允文便大喊岳飞自后方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虞允文在当时是如何知道岳飞已经来了的?”
洪涯沉默无声。
其实,他本可以继续做某些口舌之辩,比如说虞允文只是仿效东晋故智,说兀术赦免实际叛乱,却要因言杀他一人,至不济也可以继续开口喝骂下去,将主责是兀术战败这一点咬死……但可能是已经意识到,兀术绝不会原谅任何获鹿的相关事端,今夜绝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沉默以对。
非只如此,沉默中,洪涯心中还渐渐升起了一丝奇怪的念想,一丝让他渐渐鼓起勇气面对这一切的诡异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