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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砸进眼里涩得要命,没法继续往后看。
她抓紧了手里的绳索朝前爬得飞快,像只利索的黄皮子。
林大疯子被关的地方并不难找。
客栈就那么大,三楼就那么几个房间,况且林大疯子唱歌的声音总是那么特别。
林大疯子有把好嗓子,一开嗓能传半里地,所以不用来骂林宝珠的时候,她总喜欢唱几句。
虽然永远听不出调,但唱总比骂要好听,抑扬顿挫的,只不过有时唱得连窗外的麻雀都不见了。
林宝珠没想到,大疯子被抓起来后也会有心情唱。
唱的是在教坊司学的乐府诗。
“翩翩堂前燕,冬藏夏来见。”
“兄弟两三人,流宕在他县。”
“故衣谁当补?新衣谁当绽?”
“赖得贤主人,揽取为吾绽。”
大雨连绵,沿着挑高的房檐在林宝珠身后形成一道晶莹的雨幕,她头发上的水也淌得跟雨帘子似的。她蹲守在眼前这道窗户外,一动不动看着里面唱得专注的林大疯子。
往日里脆亮的嗓子,这会儿如同被砂石刮过般粗粝,林大疯子跪在地上斜歪着头,咿咿吖吖哼着歌,风干了的血被油灯的光照着,随着她歌声在她面颊上一闪一烁。
边唱她边把玩着自己的指甲。
仅有的两片指甲嵌在血肉模糊的指头里,她好像感觉不到痛,笑嘻嘻举着手指看了一阵,随后将指缝里的血往端坐在她面前那个锦衣卫身上擦了上去。
锦衣卫面如刀刻,人也如石头刻成,纹丝不动看着脚下这个疯女人的一举一动。
血在挺括的布料上染出长长一道黑印渍,林大疯子见状忍不住咯咯大笑了起来,笑得肺剧烈震荡,转瞬一阵剧咳,噗地在那块布料上喷出一口滚热的血。
“花……开花了……”林大疯子龇着被雪染红的牙,对着那两块污血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