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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要从兰陵萧氏说起,萧氏自渡江以来,一门三公,备受荣宠,宗族子弟也是琳琅珠玉,人杰辈出。尤其那个萧瑜,少有才名,十二岁被封了新浦县侯,二十岁出仕即为秘书郎,又累迁至给事中、黄门侍郎,不过三十岁许,就已经做到了四品的御史中丞,文学、史学、书法皆为世所重。可也是这个萧瑜,竟答应了百济国使者的求书,三日不曾出门,奋笔写了三十纸,从百济获取了六百万钱。世人赞说‘尺牍之美,流于海外’,自此以后,文人不再以议金为耻!”
徐佑恍然大悟,道:“既然世风如此,佑也不用故作清高,便生受了这一百万钱,当做润笔之资。”
“润笔?”
润笔本意是写字时怕笔干不好着墨,要用水润开,后来作为“酬金”的寓意是出自《隋书》,此时尚没有流行。徐佑将典故张冠李戴,从隋朝挪到了西凉,解释道:“是偶然中听来的,说是西凉伪帝姚缙欲封赏左光禄大夫郑祈,令宦者写诏书,宦者提笔戏道‘笔干’,郑祈家贫,苦着脸道‘不得一钱,何以润笔’,所以在西凉有此一说!”
袁阶目视徐佑良久,长叹道:“七郎足不出户,却知天下事,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如果日后……日后……罢了,七郎可在晋陵游玩一日,明天一早,启程去钱塘吧!”
徐佑自然明白他话里没有说完的意思,脸色一正,肃穆拜倒,道:“徐氏骤逢大难,佑仅以身免,惶惶若丧家之犬,却承蒙袁公不弃,折节下交,不仅慷慨资以钱帛,且不吝点拨提携。此恩,佑终生不忘!”
他说的坚定,让袁阶也动了情,伸手扶起,道:“话虽如此,可阿元与你的婚事,终究我袁氏理亏……”
徐佑言辞诚恳,道:“门第有别,这是我等世族赖以生存的根本。徐氏既然没落,就算娶了三娘,也只是徒令大家不快。既然如此,何不各让一步,天地自然开阔。这都是我的真心实话,望袁公莫再以为介怀!”
“好,好!”袁阶赞道:“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七郎胸襟坦荡,不亚于河东柳宁,他能出任中书令,权倾天下,谁又知你将来不能取而代之?”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老一少,本为翁婿,却不相亲,退而疏远,却不仇雠,彼此间反倒心照不宣,颇为相得,也真是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