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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度牒是楚国衙门发的啊,咱们是楚国衙门认定的僧侣,拿着楚国衙门发的度牒到燕人跟头来,师傅您就不怕……”
“那就是我等代表楚地僧侣,来皈依真我大燕了。”
“……”了凡小和尚。
“还不快去?”
“师傅,你真的好不要脸啊。”
“给为师去!”
空缘和尚一脚踹过去。
……
“师傅。”
“这么快就回来啦?”
“嗯,徒儿问过了,那边的衙役说,伯爵府这儿,倒是收咱们这些神棍哩。”
“神棍你个头,神棍你个头!”
一连俩毛栗子下去,了凡小和尚脑壳上肉眼可见红了两块。
“师傅,他们是这般说的哩。”
“可有斋饭?”
“管吃喝哩,还有住所哩。”
“在哪儿?”
“在城里一处叫庙台的地方。”
“走着。”
“可他们喊咱们神棍哩。”
“可师傅我饿哩!”
空缘和尚领着小和尚入了雪海关,入城门时倒是没遭受什么阻拦,等进去后,闻着四周铺面上传来的香味,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的五脏庙都开始了念经。
只是那处叫做庙台的衙门靠着北门,所以他们师徒二人还有一段路要走。
这时,
前面有一群孩子列队跑过,人数大概有八百人,都是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穿着统一制式的灰色练功服,脚下也是着一样的靴子。
领头的,是一名校尉,身着甲胄,领着这群孩子在跑。
见到这一幕,空缘和尚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这群孩子从自己面前一排排的跑过去。
“师傅,我饿哩。”
了凡小和尚催促老和尚快点去吃斋饭。
空缘和尚则咂咂嘴,道:
“这倒是稀奇,刚刚过去的八百个和你一般大的娃子,你可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啥哩?”
“他们身上,带着一股子煞气。”
“傻里傻气?”
“砰!”
又是一记毛栗子敲下去。
“疼!”
“是煞气,煞气!祖先有灵,后人供奉祖先血食,祖先庇护后人,本是阴阳伦理之纲。”
“这有啥好奇怪的师傅,谁没个先人啊。”
“这不同,这些孩子不同,叫你多学学,多看看,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瞧你这点出息。”
“啥神神叨叨的。”这时,旁边有一个推着板车的力夫从这里经过,对这和尚笑道:“刚那群孩子,是学社里义堂的,早先时候,都是孤儿出身,被咱们伯爵府收养了,后来有战兵战死了,因为无后,就将抚恤银子捐给了学堂,从孤儿里选一个孩子出来改姓过继。
你说他们是孤儿嘛,确实没爹没娘的,但家里,可都是供奉着牌位的。”
空缘和尚闻言,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怪不得。”
“嘿嘿,你们这俩和尚,是去庙台的吧?”力夫问道。
“正是。”
“也就只能去庙台了,在咱们雪海关其他地儿,你们都混不到饭吃,咱们雪海关,不养闲人,想当闲人,就没饭吃。
伯爵府准许咱们烧纸,准许咱们祭奠,但不准咱们养和尚道士之流出来办事儿,逮着一个就抓进去一个,说是什么,叫破除封建迷信。”
“师傅,封建迷信是什么意思啊?”了凡和尚问自己师傅。
“屁东西都不是。”
空缘和尚对那位力夫双手合什行礼: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解惑。”
“成了,不和你扯了,我还得去前街送货去,喏,庙台就直往前走,到了前面街口左拐就到了。”
“多谢施主。”
空缘和尚领着自己徒弟继续往前走,按照先前力夫的指点,很快就找到了庙台。
庙台门口没人看守,这门,也很小,牌匾也很小,两侧,一侧是猪肉铺子一侧是羊肉馆子,可都比这个庙台阔气多了。
等师徒二人进去后,发现内门里有一张小桌子,桌子后头坐着一个文吏,正在那儿打着呵欠。
见到有人来了,再一看他们师徒二人身上的袈裟,文吏翻开自己面前的册子,拿起毛笔,问道:
“姓名、籍贯、曾去过哪里,细细说来,不得有误。”
“贫僧空缘,这是贫僧徒弟了凡,贫僧是乾人,在乾国出家,后入楚国,获得度牒,这里便是。”
文吏伸手接过老和尚递送过来的度牒,瞥了两眼,也没真的当回事儿,又还给了老和尚,道:
“和尚是吧,念几段经文来听听,不得含糊其辞,大点儿声。”
空缘和尚示意自己徒弟上前,
了凡走到桌前,开始背诵经文,字正腔圆,不带丝毫阻滞,同时,听着他念出来的经文,似乎自己的心情,也平复下来,在这夏日炎炎中,竟然感受到了丝丝凉爽。
听了一会儿,文吏有些意犹未尽地抬起手,道:
“停,可以了,这两份牌子你们收着,进去,里头院子里,正门是开课舍,左拐间是食舍,右拐间是宿舍,里头自有人重新安排你们。”
“多谢施主。”
“多谢施主。”
空缘和尚带着徒弟进去了,师徒二人没做犹豫,先左拐进了食舍,因为已经过了饭点,里头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婆姨在里头忙活,见俩和尚来了,一个婆姨喊道:
“只剩下馒头了。”
“馒头挺好。”空缘说道。
“馒头很好。”了凡说道。
六个馒头送上来,已经凉了,但就着热水,俩和尚吃得很香甜。
待得吃完后,俩和尚刚准备出门,就看见一名身着甲胄的军士走了进来,指着二人道:
“你们就是新来的吧,走,去里头,开课了。”
“可是有大德高僧在此讲佛?”空缘和尚问道。
方外之门,以儒释道三家为主,余下还有更多,但不管哪门哪派,为了宣传自己的门教,其内的大德者总是免不了要四处开课宣扬理念以期广收门徒的。
“呵呵。”这军士笑了笑,道:“去了就知道了,快去,别磨蹭。”
师徒二人没敢耽搁,径直去了,进去后才发现里头已经坐了几十号人。
有穿道袍的,也有穿袈裟的,还有穿着各种稀奇古怪衣服的,大家都坐在那里,很认真地听着。
讲课的,不是什么道德高僧,而是一个盲人。
这个盲人看起来挺年轻,闭着眼,说话却极有条理,且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空缘和尚和自己徒弟找了俩蒲团坐了下来,
这位盲人讲的不算是佛法,也不算是道家经文,却又和佛道两家脱离不了干系,甚至,你还能从其中找出很多很多其他门教的影子;
明明杂糅了这么多,听起来却丝毫不显得杂乱累赘,脉络清晰旁征博引之下,本能地让你觉得似乎就是这么个道理;
听着听着,
了凡和尚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之色,
空缘却皱眉越来越深,
他当即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徒弟。
但了凡小和尚却像是毫无所觉,继续在如痴如醉。
“阿弥陀佛。”
空缘和尚低声吟诵了一声佛号,随即手掐佛印,直接点在了自己徒弟眉心。
了凡和尚这才惊醒过来,而后倒吸一口凉气,现在被自己师傅掐的地方,现在当真是疼得紧。
“师傅?”
“走!”
空缘和尚马上拽起自己的徒儿,向外走去。
而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