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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参悟,他获得了契机。
对于剑圣这种层次的存在而言,已然是百尺竿头,想再上半步,甚至只是挪一点点位置,都极为艰难。
但人家似乎拿的就是主角命格,郑伯爷只能羡慕嫉妒恨。
自己只不过是给人家说了点世界观上的东西,结果落入剑圣耳中,则是剑道至理。
虽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事儿听起来很美好,
但郑伯爷心里依旧酸溜溜的。
这次顿悟,剑圣大概率不会得到品级上的提升,但对于剑道的理解,对于剑式的认知,将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三品之境,是一个大境界,而且,所谓的厮杀,也并非纯粹按照境界来划分,否则江湖上的人相遇,直接比拼一下境界,低的就算输,也就没那么多的血腥杀戮了。
一如当初薛三杀福王,福王靠嗑药,境界可比薛三高多了,但依旧没什么用。
境界要有,但境界也需要招式和实际理念去扶持。
等同于一样的一支军队,交给一个优秀将领和一个草包将领去指挥的区别。
郑伯爷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了自己的心绪。
唉,
自己为什么不能点拨自己呢?
摇摇头,
拿起茶几上的一壶茶,又顺了果盘里的俩橙子塞入兜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颗脑袋留在了那里,绕过剑圣,走到屋外,回身,将屋门关好。
郑伯爷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剑圣在顿悟,
那自己就护法吧。
仰头,
张嘴,
对着茶壶嘴就是一汽凉茶下肚,带着点淡淡的涩味。
不远处,
肖一波在那里候着,
许是剑圣进来时,没做什么遮掩,所以他才会在外头等着吩咐,比如伯爷传个夜宵什么的。
此时,见伯爷出来,肖一波马上凑上前。
“你,派人去与隔壁邻居说一声,就说他们的男人被找到了,无碍,明日就能回家,话,编得漂亮点儿。
再去给瞎子传个话,就说孩子,还是得好好在学堂里读书。”
虽说郑伯爷不清楚娃娃兵的事,但分管这方面工作的是瞎子,且想都不要想,必然是他鼓捣了什么。
“是,伯爷,属下明白,伯爷,您这里………”
未等他说完,郑伯爷就挥挥手。
肖一波马上行礼下去。
郑伯爷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
将茶壶放在一旁,
摸了摸身上,
却发现没将自己的中华牌铁盒带出来,但此时又不方便再进去拿了,只能作罢。
抬头,
望天,
今儿晚上天气很好,
不会下雨;
这个季节,就算是雪海关,也不会下雪;
如果能下冰雹就好了,
等剑圣出来,看见为了给他护法而被冰雹砸得鼻青脸肿的自己。
唔,
但这样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些?
………
瞎子所住的院子里,
戴立跪伏在瞎子面前,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做了一个汇报。
汇报完后,
瞎子点点头,
道: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为伯爵府效力,卑职不辛苦!”
“你身上还有伤?”
“小伤,小伤,不劳北先生挂记。”
“你手下的人,抚恤的事情做好,他们,也是为我雪海关而牺牲。其余人,都有赏。”
“卑职代兄弟们,谢北先生,谢伯爷大恩。”
“嗯,下去吧。”
“是,卑职告退。”
戴立离开了,月馨拿着一条薄毯子走了过来,盖在了瞎子的膝盖上。
“晚上潮气重,回屋吧。”月馨轻声道。
瞎子摇摇头,道;“待会儿还有个小崽子要来,你去给我下一碗馄饨待会儿吃。”
“好。”
月馨去厨房了,瞎子家,没有常驻的仆人,只有一个仆妇在白天时,会来清理收拾一下,洗个衣服。
平日里,月馨都在四娘身边做事,瞎子人只要在雪海关,就永远有事要做,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二人的晚食和夜宵会在一起吃,由月馨下厨。
在燕京城,瞎子除了和温苏桐“聊”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听温苏桐分析了一遍京城局面,还和老人家聊了聊他和他孙女的小日子。
其实,挺平淡的,但温苏桐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一个大争之世,而处于漩涡中的人,依旧能够将日子过得平淡,本就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儿。
瞎子对这个妻子,不能说满意,只能说,很合适。
身为魔王,经历了繁繁种种,你再想说去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人,真的太难为魔了。
人经历得多了,各方面的情绪,其实就会麻木,阈值,也会高很多。
正如四娘曾对郑伯爷说的那句话一样,
老娘这辈子,怕是不大可能对男人感兴趣了,但唯独主上,是唯一的一个,让我不恶心的一个。
瞎子也曾思考过,为什么大家伙的日子,会过成这样;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的一切伦理道德,都是以百年来计的。
其实,正常人活不到百岁,七十岁,差不离了,在这个世代,平均寿命只会更低。
所以,有限且不够的生命下,人生被无比紧凑地划分了好几个阶段,这些阶段之间彼此相连,甚至,相容。
小时候,得忙着长大,读书;成年后,得忙着挣一口营生,养活自己,同时,还得寻找配偶,繁衍自己的下一代,下一代出来后,再为下一代去辛苦;
幸运的话,临了存够了钱,还能给自己提前置办一口寿材。
其实,普通人的一生,过得很快,快到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你所面对的情啊、爱啊以及种种的情绪,都来不及去分辨,这到底是真的呢,还是仅仅一种惯性。
就如这夫妻之间,理所应当,两情相悦,但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是在那个熟悉的现代,枕边人,能“相看两不厌”已然是阿弥陀佛了。
所以,瞎子并不觉得自己把日子真的过成日子,有什么不对的。
“北先生。”
狼崽子从院墙那里探出头来。
瞎子从沉思之中脱离出来,对狼崽子招了招手。
郑凡曾给狼崽子取名,叫郑蛮。
入学后,狼崽子曾一度觉得自己的这个名字不好听,因为同学一直喊他蛮子蛮子。
无论燕民还是晋民,在种族歧视这种事上,是无比的一致。
郑蛮不敢去求郑伯爷改名,因为他的名字本就是郑伯爷取的,虽然郑伯爷当初取这个名字时,也很随意。
他就找到了瞎子这里,瞎子给他改了个名字,叫“郑史”。
不过,一年后,狼崽子就又主动找先生,将自己在学社的名字,改为了郑蛮。
这件事,瞎子也知道。
就算是成年人,在面对这种歧视时,也会很受煎熬,但这个孩子,仅仅用一年的时间就走了出来,不再以“蛮”字为耻,反而引以为荣。
一是因为郑凡军中,蛮族士兵开始越来越多;
二则是沙拓阙石的事迹,他对那句“我本荒漠一野蛮”很是神往。
狼崽子翻过了墙头,来到了瞎子面前,有模有样地给瞎子行礼:
“北先生,您交代我的事儿,我做得好吧。”
瞎子点点头,
道:
“好。”
剑圣已经出门许多天了。
“那这次伐楚,我能去不?”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