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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逊却不介意兄长的冷淡态度,而是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阿兄你难道不觉得这对咱们兄弟是一个大好机会?日前鸿胪官长已经传令各司壮笔书样递交,要从此中挑选碑文式样……”
“作此寄望,大可不必。圣笔端庄丰美,又侍亲殷切,陵碑撰写多半是要亲笔。即便圣人悲不能书,在朝钟相公等皆享誉大家,岂会由诸杂流之内拣取!”
宋之问闻言后便嗤笑一声,只觉得自家兄弟作此妄想只是痴人说梦。
自己精擅技艺遭到踩贬,宋之逊脸上也是略露羞赧,但也明白兄长所言有其道理,便又继续说道:“我自知奢望难企,这念头也只是心内自娱。但今日临淄大王着员来告,他想要集聚京中士流著名手笔,拟篇刊集抒情失亲之痛,希望阿兄你能作领衔……”
宋之问听到这话后,眸光不免略作闪烁。他所谓的淡泊隐居,说到底只是对现实困扰的低头,真实的心境却仍未心若死灰,对于权势富贵的幻想始终没有泯灭。
但也只是略作动容而已,片刻后他便摆手道:“临淄王若果有真情涌动,何不自作传情?我区区一在野老叟、人间衰客,岂堪为国戚宗属代笔抒情?”
“此间只我兄弟,阿兄大不必作甚掩饰。你若果真绝情不恋人间的繁华,自已归乡守庐,又何必滞留京南?”
见兄长张口回绝,宋之逊也忍不住冷笑讥讽道,兄弟一户长成,彼此相知甚深,自家兄长的想法,他又哪里看不出。
宋之问听到这话自有几分尴尬,但还是怒声道:“我家既非关内名门,至我父子,家声方有几分气象,攀附权势、更进一步,不独为自我风光,更为子孙遗惠。心怀权热之想,也不必羞于告人。唯你自甘下贱,投身卑浊、污我清声!我纵然有什么沽望之想,临淄王又岂是能够托庇成事之人?他自身尚且沉沦难救,与其共事是自惹麻烦!劝你也不要更作狎近,否则休怪我将你逐出我门!”
“阿兄这么说,就有些凉薄了。当年若非临淄王使人使物的助力,时萃馆能有今日风光?我难道不知此王颓势难扶?但他今既开口,除非不作,否则便难避其门外!”
宋之逊自知这兄长才情富丽,但是人情权衡则智慧乏乏,惯有恃才傲物的矫情,因此便也劝告道:“阿兄你今在野虽然甚有名望,但这只不过是乌合喧嚣的虚荣罢了。
野士惯作幽怨孤高,于德行品鉴苛刻至极,若知阿兄得恩不报,顷刻间由誉转毁、声名狼藉!他们所逞只是口舌之快,于我兄弟则是前程得失的重大利害!阿兄纵然自诩东山,但就连谢安都难免远志小草的讥讽,难道阿兄就能悠然于物议之外?”
听到宋之逊的这番劝告,宋之问顿时也变得沉默起来。常在一起厮混,这些在野的士流是个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