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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三郎涨给了脸,高声道:“我又没有耽误村里活计,趁着晚上没事,给自家干些活怎么了?!”
“呀,呀,还不服气,这是个天生的贼骨头!”常威尖声叫着,到安三郎身边踢了他一脚。“你现在为营田务割谷,吃的是营田务的米,发的是营田务的粮。吃了饭长出来的力气,都是营务的,明白不明白?你今夜为自家做了活,明日便就少干,是偷营田务的粮,就是贼了!”
安三郎哪里信这些歪理,涨红了脸,与常威争辨。
常威暴跳如雷,打了安三郎一巴掌,高声道:“不需说了,拿到保正家里,重重惩处,给别人做个样子看看!你第一个带头出去做活,最后回来,可见贪心!”
说完,带了几个村里当差的壮丁,押着安三郎,借着月光向保正家里去。
保正关朝印站在门口,看着来的常威一群人,面色阴沉。自从这个煞星来到村里,村里面便鸡飞狗跳,再不得安宁。村里人来自各地,齐心合力,在这芦苇荡里开出良田。虽然辛苦,却和和气气,好似一家人一样,建成这个村子。常威这厮却生怕天下不乱,随便借个由头,便就闹出事端。
关家大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村里出来,低声道:“阿爹,夜已经深了,你真让我去见知县?”
关朝印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常威这厮是知州相公门客,除了知县官人,哪个管得了他?你去衙门千万小心,
打扰知县歇息,多多赔罪。要把事情说清楚,该如何处置,知县要有准话吩咐。”
大家大郎答应一声,就顺着黑影离开家里,向不远处的营田务衙门行去。其实杜中宵在衙门里给常威三人安排得有住处,这三人迟迟未归,杜中宵不管就是了。
常威带人押着安三郎到了保正家门前,见保正站在门外,高声道:“保正,这厮乘着夜色,去割自家谷子,不是做贼么?若不重加惩处,外面那么谷要割,几时能收回来!”
关朝印强忍着怒气,沉声道:“夜里空闲,三郎去割自家谷子,关村里何事?每户分得五亩地,本就是让他们自己种,自己收割的。这是知县官人善心,给小民的好处,也是为了招募人来垦田——”
常威冷笑道:“你莫跟我装糊涂!现在村里收谷,吃的是营田务的饭,便如当差!当差时,偷偷跑回来做自家的活,不是贼么!再者说,半夜收粮,谁知这厮有没有偷割别人家谷子?”
关朝印看了看安三郎,让人扶进院里,也懒得跟常威说话。杜中宵对营田务治之以宽,从来不会对垦田农户提苛刻的要求,哪里像常威这样。让常威这种人管理营田,还能剩下多少人在这里老实垦田。
点起火把,常威叉着腰站在火光里,见围着的人都不说话,不由心里不快。指着安三郎道:“这是个贼,若重重打上一顿,如何煞住这股歪风!保正,找人打板子!”
关朝印拱手:“小的只是个保正,替营田做些杂事而已,怎敢乱打人。还是把人押在这里,明日禀报衙门,看衙门如何处置。”
常威连连摆手:“说的什么话,打些板子当得什么事!我在这里,你尽管下令!”
关朝印道:“官人有所不知,县里的案子,杖二十就要送州。就连知县官人,也不过最多打人二十板子,小的天大的胆子,敢随便打人。”
关朝印特意把二十这个数字说得重,常威听了,觉得屁股隐隐作痛。其实杜中宵当日是对常威笞二十,依大杖小杖的换算,远不到县里二十杖的上限。关朝印这些人不清楚,以为杜中宵那一天是按顶格打的常威板子,时时就拿出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