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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宵拱手道谢,心中却道,既然我的本官已经升了,我还去大名府做什么?夏竦赏识自己,可自己并不赏识夏竦啊。在他手下,这半年来跑来跑去,反倒是本职的事务没做多少。
问过杜中宵在大通监几个月的情况,夏竦道:“我之后来知并州的是原陕西经略郑侍郎,其为人刚正不阿,御下极严,你小心谨慎。”
杜中宵忙拱手道谢。这一番话夏竦说得真诚,杜中宵谢得也真心实意。郑戬为官数十年,出了名地不畏权贵,当年京城小吏冯士元一案,扳倒了数位宰执大臣,受牵连的重臣数十。而且他有个特点,凡是一般百姓与豪门巨户有矛盾,他会一门心思收拾豪门巨户。
这是个好官,但不是个好上司,杜中宵突然又想跟着夏竦走了。自己在并州建毛皮货场,带动了地方经济发展,但直观上,得利最多的是大商人,和城里的豪门。这位郑侍郎眼里,自己只怕不受待见。夏竦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提醒杜中宵。
两人聊了很久,杜中宵才告辞夏竦离开。出了他的住处,见天边一轮夕阳,洒下万千霞光,杜中宵一时失神。夏竦与郑戬比起来,毫无疑问郑戬是个好官。夏竦贪财,多权术,为人阴险,与刚直的郑戬简直是两个极端。但作为下属,杜中宵实在不想碰到这样的官。自己有千年记忆,可以做一些实事,但在修身养性上,却比不得这种正派官员,甚至在他眼里很多毛病。
这是两种不同观念,杜中宵更加注重官员的实绩,而不怎么关心官员的私德。而对郑戬来说,政绩固然重要,私德也不可忽视,对于下属的要求过于严了。
陶十七和十七郎等在门外,见杜中宵的脸色有些不好,急忙问道:“官人,有什么不妥么?”
杜中宵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夏相公要调往河北路,不在并州任职了。”
陶十七道:“夏相公升官了么?那官人有没有升?”
“沿边三路,河东路在中间,地位最低,夏相公往河北,可以说是升官了吧。至于我,因为朝廷正议新铁钱,就不跟着相公去河北了,依然在并州为官。”
陶十七点了点头,也想不出个什么名堂。一边十三郎听杜中宵没有升官,有些失望,低声道:“官人在并州为官,做了多少大事,怎么官也不升一升。”
杜中宵笑道:“你们想什么,官是那么好升的么!多少人做到老,都是个幕职官,乱想什么!”
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子城。在深山里待得久了,好不容易回到并州这繁华之地,难免想找个热闹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并州罗城设四门,不过四门正对的大街并不相同,而是几条“丁”字路。出了子城北门,便是罗城的北门正街,正对着怀德门。三人左右无事,便沿着北门正街一路北去。
走不多远,突然从后边赶上一个人来,到杜中宵面前行礼:“听说官人回城,小的在州衙外面等来等去不见人,听人说了,再赶上官人。”
杜中宵一看,原来是数月前认识的北地毛皮商人康成栋,对他道:“员外找我何事?”
康成栋看了看四周,指着北面的一座彩楼道:“那里是本城有名的春风楼,官人莫推辞,小的在那里做个东道,请官人饮酒。”
说着,康成栋连连作揖,请杜中宵。杜中宵正要带着陶十七和十三郎喝酒,也不推辞,与康成栋到了春风楼。到二楼一个靠窗的阁子坐定,康成栋拣上好的酒菜点了一桌,分宾主落座。
酒过三巡,杜中宵对康成栋道:“员外,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康成栋叹了口气:“官人离开州城数月,却不知道货场里乌烟瘴气,眼看着生意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