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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短暂试探后,双方展开激战。
其间互有生负。
战局一度僵持。
八月,西域气温骤降。
大食国不得已暂且退兵。
唐军也就势撤回四镇休整。
此次交手规模不算太大。
双方总计投入兵力不及七万。
然而唐与大食大战的种子,已经埋下。
此时雄踞中亚的大食国,经过四大哈里发时期,进入倭马亚王朝,即穆阿维叶一世时代。
这个时期,大食帝国对外征服达到一个高峰。
东起印度河及葱岭,西抵大西洋沿岸,北达高加索山脉、里海以及法国南部,南至阿拉伯海与撒哈拉沙漠,国土面积达1340万平方公里。
是世界古代历史上东西方跨度最长的帝国之一。
亦是继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之后地跨亚欧非三洲的大帝国。
穆阿维叶继任哈里发以后不久,就调兵遣将,东西两面出击。
大将哈贾吉.本.优素福在阿卜杜勒.马利克时代率领阿拉伯军队向中亚挺进,东线大军于公元664年,即大唐麟德元年,占领波斯。
然后挥师北上,进军中亚内陆地区。
先后征服布哈拉、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等广大地区,直至帕米尔高原始为吐蕃所阻。
再然后,阻挡大食军的吐蕃人,一夜之间,忽然不见了。
出现在大食人面前的,是敞开胸怀的富饶土地。
以及,东亚最强大的帝国。
大唐!
第二件对大唐影响至关重要的事是,高句丽发生叛乱。
唐军不得不暂把精力投到东方。
第三件事是,大唐官名复旧,同时改元咸亨。
这一次改元与旧时不同。
乃是圣人李治病体沉重。
下旨令太子李弘掌国,皇后武则天辅政。
但太子年幼,羽翼未丰。
朝中大小事,一时悉决于武后。
第四件事,则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大食兵锋直抵怛罗斯和碎叶水前后,西域数国叛唐。
其中有曾经归降的西突厥、回纥。
朝中宰相李敬玄自去岁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
常自负知兵,屡有惊人之语。
彼时李敬玄对新晋兵部尚书萧礼多有不满,言萧礼不知兵,把朝廷精力投在辽东,忽略西域,乃舍本逐末,欲断大唐国本。
经过数番博弈,李敬玄得武后首肯,亲率十万唐军,前往西域平叛。
咸亨元年五月出发,十月至西域。
半个月后,被西突厥与回纥联军大败。
唐军损兵折将。
李敬玄仅以身免。
那可是十万唐军府兵精锐。
可以说是除了安西大都护外,大唐折冲府仅存的精锐。
其中不少老兵,曾参与征高句丽、西突厥,及平定吐蕃的大战,是追随过苏定方、苏大为的百战精锐。
一战皆没。
一时间,天下震动。
朝廷震荡。
据称辅政的武后,为此大发雷霆。
下旨要斩李敬玄首级,夷平三族。
后为太子李弘劝阻。
念李敬玄旧功,将其贬为衡州刺史,后又改任扬州长史。
未及赴任,便病死路上。
只是纵然李敬玄身死。
唐军不败金身已经被破。
从太宗时期,数十年间,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唐军,从未有一刻,显得如此衰弱。
而大唐版图的边角,无数藩属国,开始动摇。
似乎,大唐雄踞天下的局面,已经悄然改变。
民间有言:无不败之军,也无不灭之国。大唐自立国起,凡数十载,正所谓强弩不可穿鲁缟,大概,已经到了尽头。
物极必反!
凡以此强大者,也必以此败亡。
民心惶惶,一时间,风雨飘摇。
……
咸亨二年,春二月。
大唐在动荡中,经过了一年元日。
这是大唐百姓这些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元节。
除了圣人病势加重,太子辅国。
大唐辽东叛乱。
西域叛乱。
唐军败于西突厥。
似乎,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春夜寒冷。
来自西北的寒风,吹过葱岭,过秦岭,入长安。
就连梅花,都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
业已致仕的萧嗣业,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毡子,坐在廊下。
身形佝偻而落寞。
旁边放着几个空落落的酒壶。
手里还抓着一个。
看向外面的黑夜,心情无比萧瑟。
早些年他以自己年老,一直装病,那时嘴里说病,可从没认为自己真的不行。
直到此次与李敬玄征西突厥。
遭遇平生未有之大败,简直奇耻大辱。
令萧嗣业原本传奇的一生,在晚年添上耻辱的一笔。
“耻辱啊!”
萧嗣业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在发痛。
不知是那一战留下的刀伤,还是经年作战留下的旧伤发作。
他大口灌着酒。
做为大唐朝廷致仕的高官显贵,在这一刻,环顾身周竟无人可言说。
比身体伤痛更令他痛苦的,是精神的折磨。
他不禁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无数次想起,却又故意选择遗忘的大唐名将,苏大为。
若是苏大为在此,当不致于有此大败。
可恨啊!
对了,那一年,那一年在积石关,苏大为曾说过,说过我将有一场大败。
不想竟被他言中了!
悔恨啊,悔没听苏大为之言。
以至晚节不保。
不过想起苏大为,萧嗣那张皱纹密布,隐透着愁苦肃索之色的脸上,忽然又浮起一抹自嘲。
“苏大为,也不是什么都料中了,他曾说老夫兵败,就算不死,也得遭个流放,结果是李敬玄被贬,老夫称病致仕,还能苟活于世。”
说到这里,竟意外的找到一丝心理安慰。
毕竟苏大为也不是全知全能。
当然,他知道那个缘由。
若非新晋兵部尚书萧礼是自己二儿子,这颗大好头颅,说不定真得被斩。
而且因为自己参加此役,朝廷那些怀疑萧礼给李敬玄挖抗的声音,自然也就平息了。
总不能儿子陷害老子吧?
萧嗣业这老将也在军中呢。
仰头灌着酒。
任酒水从嘴角溢出,沾染了胡须,浸湿胸襟。
萧嗣业心中情绪奔涌。
一甩手将空酒壶掷出,一时悲从中来。
“苏大为,阿弥!你,究竟去了哪里,若你在军中,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我大唐……大唐败了!”
一阵如猿啼般的呜咽之声,从萧嗣业深埋在膝上的白发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