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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面上露出沉思的神情,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等她做何?”
“她来了,我自然会说。”
老者叹了一口气:“老夫只是想等一个少年郎,你等人为何要来此干扰老夫?”
少年看着老者平静说道:“你想以老欺小?”
老者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少年淡淡道:“你等你的,我等我的,何来干扰一说?”
老者摸着花白的胡须:“嗯,此话有理……”语气忽然一顿,老者摊出苍老的手掌,掌心留有厚茧,一滴雨丝将那厚茧打湿。
他面色露出一个笑容:“看来你要等的人来了……”
…………
苍茫原野之上,有三匹黑马,三个人……
一骑当先的是一名身材一般,浑身黑衣包裹严实的男子,领口一条黑色围巾将他鼻梁一下半张脸庞捂得严实,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依稀可见他那双普通至极的双眸与双眉,如果硬要说有何突出特点,那便是他那双普通眼睛中的沧桑之意。
在男子身后,紧跟着一个神情冷漠的少年与一个坐在马背上似乎快要睡过去的清秀少女。
隔着围巾,男子闷闷的声音从前方随着狂风飘来。
“我带你们二人去那危险之地,又与万首试与剑神徒弟名额失之交臂,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曾恨我?”
赫连道:“只要楼主给够钱,自然不会。”
前方男子哈哈大笑:“这回答,是你赫连风格。小叶子,你呢?”
听到这个称呼,叶离卿揉了揉眼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开心:“我想我哥了……”
那男子笑得愈发开心甚至带点猖狂之意。
“这回答,甚好!不过小叶子你以前出远门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不是动不动就说想娘的吗?”
叶离卿将自己揉得头脑清明不少,总算是听清方才那个称呼,木讷的小脸难得的露出生气的表情:“楼主,我不是说了很多次,不要叫我小叶子吗?”
谁能想到,堂堂天阙楼楼主,神秘而伟大的楼主,居然此刻会像是一个正在调戏小姑娘的猥琐大叔。
“哈哈,你哥哥叫得,为何我叫不得?”
“因为你不是我哥哥。”叶离卿很认真的说道。
“真小家子气。”男子抱怨道。
赫连将手中的刀无声归鞘。
少女的袖袍微动。
三人骑马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他们一路驰来的原野之路上,草丛之中,正倒着无数黑衣尸体,鲜血染红绿草。
风雨潇潇微雨起,夜空上的天色一下子就阴郁起来,天空高悬的月亮也被乌云所遮掩,唯有偶尔闪过的紫色电光将这片大地给照亮。
又是一道闪电劈过,雨下得更急了。
红色的身影踏着湖水从上游行驶而来,她撑着一把血伞,腰间挂着一枚铃铛,那铃铛在摇,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黑色皂靴靴底微微被湖水打湿,她上岸后冲老者轻轻颔首致意,然后转首看着树下黑衣少年,秀气的眉微微一皱。
她撑伞遮雨。
老者有蓑衣笠帽挡雨。
此处三人,唯有那少年,被雨水湿透一身黑衣,模样看着既阴沉又可怜。
老者看着眼前顺着笠帽边缘滴落的雨滴,叹了一口气道:“今夜无星,看来老夫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可是我等得人却来了。”少年吴婴看向撑伞女子的目光深沉且炙热。
上官棠面色一如既往的带着病态的苍白,她神色淡淡:“找我何事?”
吴婴轻笑了起来,这笑容在这雨夜之下,显得有些意味不明,难得的是在这笑容之下带着一抹少年的开心。
“我要取走你身上两件东西。”他这般说道。
上官棠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这少年,但是心中升起一股令人很讨厌的感觉,她知道,这感觉是源自于眼前这少年。
“我是吴婴……”少年自顾的缓缓开口,指了指她手中的血伞,看着她眉目染上冰霜之意后,诡异笑道:“第一件东西,是这把伞。”
然后手指微微移动,很无礼的指着她的那双眼睛:“第二件,是你的眼睛。”
老者已经全然没有了钓鱼的心思,索性扔了鱼竿在一旁,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方才还在被那少年骂眼瞎的那双如镜面般的瞳孔,仿佛看到无数因果之线在那红衣与黑衣之间纠结缠绕。
因果之线乱成一团,理不清楚……
老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若是此刻出剑,斩了那二人之间的无数因果之线,必能阻止接下来的战斗。
但是他却犹豫了,因为他心中升起一道莫名的感觉,他觉得…若是自己此时出剑,日后便会错过一段命中注定的未来。
世人都知,罗生门司运,上官棠。
她手中血伞是死一般的禁忌,无人敢提,无人敢触!
因为那把伞,承载了整整一个大国所有人的鲜血与性命。
虽然在数月之前,有那么一个少年打破了这个禁忌。
但这不就代表着这禁忌被打破之后,这把伞就能够随意被他人觊觎。
吴婴提出这么无礼甚至有些可恨的要求,她理应动怒,而上官棠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会十分生气。
然而,出了心中那道对那少年莫名厌恶的情感以外,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愤怒的情绪。
所以她很平静的开口问道:“哪个吴婴?”
吴婴之名,那是一个大国的象征与代表,所以在人们谈及吴婴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印象,会是吴越国的那个吴婴。
而少年看着她,面上神情认真且专注的说道:“一无所有的吴,鬼婴的婴。”
上官棠眼瞳微张,不知为何,心口在这时竟是莫名一痛,她忽然好像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本就病态苍白的脸颊此刻更显苍白,几近透明。
随着她闷哼一声,纤薄的唇角有殷红的血迹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