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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陆走进去,先觉一股药香暖气迎面来,而后便看到东窗台下一张铺着四五层厚毡的暖榻,榻前两个铜火盆,里头银丝炭烧得正红。榻上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先生,裹着一领熊皮的大氅盘腿坐着,身子却一劲儿往后仰;旁边一个杏红色袍的青年公子,正端了一只盛了八分满的青瓷药碗,笑嘻嘻直往他跟前送。
这时阿付和进宝两个小子忙冲上去,一个榻上扶住老先生,一个从青年手里夺下药碗,齐声叫道:“哎呦我的好谢相公,仔细又洒了药烫手!”
那青年谢楷猝不及防,立时叫两人夺了碗,榻上的黎先生挥挥手,阿付便将药碗又搁回案上。谢楷指了几人,怒道:“谁叫你们来?”一转眼看见殷陆,倒一怔,问:“你怎么来了?”
殷陆行礼笑道:“三夫人派了我的差出门,路过这厢,自然要来给十六少爷行礼。”又向榻上先生问安,说:“家里老爷和夫人们听说黎先生身子还不大好,十分挂心,昨儿已往固安堂下了帖,请前太医院的院正巢颂秋巢老先生过来与您瞧瞧。又有书院里寒凉,怕先生使的炭不顶用,命选两百斤上等的银霜炭给这边送来,一会儿小厮便给拿进来。”
黎先生叹道:“可是又生受了。”向殷陆道:“回去对你家老爷夫人说多谢费心。只是我这已然是好了,竟不必再劳动巢先生。便是东西,这儿也尽够使的,万不敢再当更多。”
殷陆笑道:“黎先生客气了。您是少爷的师长,甚么便当不得。”一边谢楷也笑道:“我家殷老爹说的是。这些东西又不值甚么,有何当不得受不得?便是先生嫌多,一时使不了,我与怀英也住这儿,平日里也要使得。”
黎先生无奈笑道:“你便是凡事要拉扯怀英。也罢,做师傅的心疼弟子,我只管收下,好教自家好学生受用。”说话间见厢房门帘一动,一个天青色袍子的青年端了药碗进来,不由大叹:“看来今日这苦汁子再逃不掉。”自己便伸出手去,接了那青年的碗送到嘴边一口喝干,又拿了先头的喝了半碗。“且去且去!老头子乏了,这边歪一会儿。你们家里边有事的,只往旁边屋里说去。”
谢楷顿时笑起来,一手拉天青色袍子的青年,一手朝殷陆摆一摆,三人往厢房中去。这边阿付、进宝两个在旁小心看顾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