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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回笑道:“我这真正是借花献佛。多谢你承情。”
谢楷哈哈一笑,又慢慢品了一回,方道:“怀英一向随性,今日明明说口渴,却还耐烦折腾这些,倒叫我赶上了口福。”
章回微微笑道:“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有闲情逸致,自然也为了这个缘故。你是知道的,我只一个哥哥,自小亲厚。我这几年并不在家,都亏哥哥照应父母,偏先头嫂子没福,也不能为他分担。这次机缘奇巧,他与范家嫂嫂彼此入眼,求并鸾凤,得父亲做主允准,又得运枢兄慷慨、几位伯父尽心用力,成人之美,如今正是赏心乐事,志满意足——我做弟弟的,怎么能不替兄长高兴?”
他一句句从从容容讲来,果然谢楷听到“彼此入眼、求并鸾凤”几个字,脸上神色当时大变,一双眼睛也真正放出光来。章回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谢楷几番踟蹰,吞吞吐吐不便开口的,便是这一句章由本身对婚事是否满意。想到谢楷为人脾性,又有前面那些言语形容,怕是对此早成心结,自己既试探出来,自然要设法开解。于是接着前面话头继续道:“而且我长了十几近二十岁,还是头一次看到哥哥这样欢喜。光是扬州这番奇遇,就反反复复说了四五遭。不过也由此晓得,天下巾帼不让须眉者,绝胜过那些戏文传奇的演义。”
谢楷听这样说,顿时好奇心起,连忙催他细说。章回便告诉谢楷当天章由在扬州城的情形:怎么在城门口遇到范家马车,怎么驱逐地痞流氓给范家小姐解围,怎么谢家恶仆突然劫持车子夺路出城,怎么当机立断带着教练脚夫一路追赶,怎么灵感一闪用装钱的褡裢袋扔出去打中恶仆脑袋,怎么惊马失了人操控拖着车子一路乱跑,怎么追上惊马把它逼停在水田里……怎么范小姐在车里回话,清清楚楚问明白了当时情形、恶仆行状,又怎么指点先往福缘庵稍作停顿,为保嬷、丫鬟以及驭车的老苍头验看疗伤、整理形容,并取第一手的字据口供。说道:“那范家的奶母丫鬟,因护着主家姑娘,头脸及身上都受了不少磕碰。驾车的老苍头被谢家恶仆夺了马车推下座去,却死命抓住了车辕横木,被一路拖行了七八里也没放手,大大阻碍延迟了车速,才叫对方诡计未能真正得逞。范家嫂嫂得救之后不问自身,先请求照看安顿三个从人,这一件便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而后又能想到验取伤情,连人带马从头查看,请福缘庵主持、应诊的大夫并庵中香客一道作证,签字画押,就是到府衙大堂上也能效用——哥哥说是生平所见第一聪慧镇定女子,衷心嘉慕,便是在范府没有遇上范姨妈顾伯父,并得他夫妇主动撮合,也已经决意要向范家求亲。”
谢楷边听边点头,章回说完,他也长出一口气,道:“人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如今可见不谬!果然章大哥和范大姑娘正是注定的一对,佳偶天成,再没有比这更可欢喜的。我当浮一大白!”说着举起杯子来,以茶代酒,一饮而尽。章回见谢楷释怀展颜,脸上郁色尽去,心中替他欢喜,也陪了一杯。
这时黄象走了进来,却是奉命来找章回往会客的正厅去的,道:“章叔父叫你立刻过去。林叔父、我父亲、叔叔们都在,范老爷和谢家几位老爷也在,另外还有由大表哥——说是章叔父有要紧大事说。”
章回起身,垂手肃立听了,就应一声“是”,然后又看谢楷。谢楷道:“既叫你,就快去。我虽是头次来这里,如今主人也在,还怕会招待得不周到不成?”旁边黄象也说:“表哥放心,一定不会让小谢相公干坐无趣。”章回这才点头去了。黄象自带领谢楷参观自家工房,把各种车船模具、构造机械一样样地看过,略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