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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降临,衣裳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宁长久与陆嫁嫁凭借着古灵宗的身份牌畅通无阻地入了城。
沿着街道,一排排明亮的彩灯鳞次栉比地亮着,它们的灯纸上皆以彩笔绘制,笔墨间似抹有荧光的粉末,在微风中旋转着,在烛光中变幻着。
车与马在宽敞的道路中央驶过。
宁长久驻足。
车马上飞旋的灯影拂过陆嫁嫁清丽的侧脸,人流间的交谈声在耳畔轻盈起落,顺着繁华淌向了长夜的深处。
“许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了。”陆嫁嫁道。
宁长久道:“当日的彩眷仙宫,远比这里更美的。”
“那不一样。”陆嫁嫁道:“彩眷仙宫是美,但我们一直在思考美背后的意味,心弦始终紧绷,也没什么闲暇去欣赏。”
宁长久轻轻点头,微笑道:“那今夜我们不也是来抓人的?”
陆嫁嫁道:“这倒不急,反正跑得了老虎跑不了狐狸。”
宁长久微笑着摇头。
陆嫁嫁与宁长久皆是一袭白衣,他们在这身穿貂衣棉袄,身罩披风厚氅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墙壁上的琉璃彩灯努力地给他们打着光,似要将这座城市的奢华烙印在他们的衣襟上。
宁长久与陆嫁嫁走在交织的光影里,不似仙人,更似人间过客。
穿城而过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
宁长久与陆嫁嫁站在长桥上眺望。
远处最大的歌楼上,一条条红艳的彩带顺着高楼的飞檐翘角滑落,它们的边缘似也烧着火,高楼之前,凤鸟蟠龙,海兽仙佛一同舞着,垂纱挂彩的玲珑小轿如彩鳞大鱼陆陆续续地来到灯火通明的楼前。
“你小时候过除夕也是这般情景么?”宁长久随口问道。
陆嫁嫁看着斑斓的夜和斑斓的河水,抚着栏杆静静地想了想,轻轻摇头,“我记不清了,除夕和平常的日子,似乎也没有区别,只记得外面很吵,吵得人心烦,睡不了觉。”
宁长久听着她的话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嫁嫁不喜欢热闹么?”宁长久问。
陆嫁嫁轻轻摇头:“倒也没有。”
“为什么?”
“因为除夕有年兽呀,若是不吓跑年兽,年兽晚上会把小孩子吃了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所以吵点总比被吃掉好。”
“可惜我没有从小就遇到嫁嫁。”
“哼,我小的时候你可还没出生呢。你要青梅竹马,倒是可以早些去赵国寻你那未婚妻去。”
“我可不想幼年夭折……”
“唉,总是背后说人坏人,也不知道当着襄儿妹妹的面,你是怎么说我的?”
“当然都是好话。”
“不信。”
“……”
两人携手走过了石桥,脚步迟缓,目光漫不经心地向着四周张望,林立的街楼里,喧沸着不同的气息,它们用各自的颜色妆点着夜。河流的水声在耳畔远逝,屋檐下的吆喝声更近了,腾腾热气扑了出来,对抗着风雪,觥筹交错的声响在夜色里碰碎。
远处,一个个形若纸鸢般的飞鱼大灯乘风而起,大鱼的两端系着许多萤火之灯,灯光贪婪地翻到在人们的瞳孔里,交错变幻。大灯首尾相连,如横跨良夜的长桥。
“长大后才知道,原来除夕是美的。”陆嫁嫁说道。
宁长久微笑道:“美景与美人相见,自是一见如故的。”
陆嫁嫁笑着轻哼了一声,也不理他的夸赞,沿路来到了一家水粉店里,自若地走了进去。
宁长久跟在身后。
“不施脂粉的嫁嫁也要入乡随俗了?”宁长久问道。
陆嫁嫁道:“只是觉得这些瓷瓶子好看,里面的胭脂水粉倒是不喜。”
宁长久赞叹道:“这里的商户就喜欢你这样买椟还珠的客人。”
陆嫁嫁回应道:“我确实不如你精明,你拜我为师,拜师礼都没送过,反是我把自己倒贴过来了。”
宁长久道:“所以我也喜欢嫁嫁这样的客人呀。”
“别客人客人的,听起来我们好像是……那种关系一样。”陆嫁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