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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死相搏的厮杀里,倒将整个雪峡弄得宛若仙山。
许久之后,粗如峰柱的冲天杀气终于黯淡了下来。
宁长久与白鹤真君,两人的力量拉到极限再次撞开,相隔百丈,彼此的眼中,皆渺如尘沙。
白鹤真君手指枯烂,七窍流血,满头发丝被斩得七七八八,一声白袍同样血花点点。
宁长久惨状更甚,他跪倒在地,身上巨大的修罗法相被撕扯殆尽,化作了金色的碎屑,吹散在了风里,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复原,而他赤裸的上身同样凄惨,无数的血肉模糊的伤疤间,血液渗出,顺着肌肉的线条流淌下去,在身下的碎岩之间积起许多的血洼。
他膝盖的骨头同样撕裂,连起身都难以办到。
少年双手低垂,剑阁之剑落在他的身边。昆仑剑犹在鞘中,震鸣不已。
白鹤真君悠然长叹:“若你能拔出此剑,说不定我真成剑下亡魂了……可惜。”
他缓缓向着少年走去,每一步皆从近乎枯竭的气海中提炼出真气。
他境界已至五道,圆融万物,自信恢复得能比对方快很多。
宁长久跪在地上,眼眸中的金光消逝,身上鲜血流淌,默然无语。
白鹤真君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权柄‘凝结’发动,万物冰封。
当日那个银发女子,用她的权柄碾压了自己的权柄,他记忆犹新。但这种事情,终究只是个例。
“仙楼成灰,白鹤不返,寰宇颠倒,日月谁换……”老人低声长吟。
宁长久的头顶,浮现出一座高塔仙楼的影,楼如映霞火,金焰璀璨,高翘檐角处,仙鹤缭绕,络绎不绝。
老人抛出了手中的剑。
剑随着古楼,向着宁长久一道镇压了下来。
……
剑阁,七十二洞天。
柳希婉换去了紧身的黑衣,穿着一袭崭新剑装,剑装上裳下裙,腰身偏高,佩着她梳起的云鬟,看上去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
她似乎……向着自己的性别投降了。
少女提着饭盒,越过了水色凄迷的洞天和悬空的回廊,来到了剑阁七十二洞天中排行第二的那座。
洞天如雕琢于翡翠之间,诸华曼美。
道路尽头是一座幽闭的仙府。
仙府之前,跪着一个眉目英气,墨发披肩的绝色女子。
跪在地上的女子,正是在外面不可一世的二师姐柳珺卓。
柳希婉缓步走上,盈盈地跪在二师姐的身边,她解开了饭盒,将其中的糕点一个个摆出,轻声道:“师姐,你吃些东西吧,这次……是我不争气,连累了师姐,我们一起去向大师姐求求情吧,别跪吧。”
柳珺卓轻轻摇头,话语柔和,道:“错不在你,你败了并非大事,但我将冠与剑输去了……我剑心蒙尘,剑阁亦折损颜面,大错铸成,覆水难收。我已知错,当须诚心悔改。”
柳希婉最初的日子里,内心中还嘲笑着二师姐在外比谁都凶,在大师姐面前乖得仿佛小绵羊,但师姐一连跪了一个月,这让她内疚不已。
二师姐待她向来是视如己出的……她是知道的。
“那我陪师姐一起跪吧。”柳希婉说道。
她特意换去了那身男子装束,便是觉得这样穿会可爱一点,兴许大师姐见了就心软了。
柳珺卓道:“你瞎凑什么热闹,还嫌姐姐不够生气么?”
柳希婉低着头,道:“那我总不能看着姐姐一直跪下去啊,我……我去把昆仑剑取回来吧,那柄剑反正他也拔不出,留着也是废品。况且,我和宁长久很熟的,我去要,他一定会给的。”
“宁长久?”柳珺卓神色微异。
“额……这是他平时行走江湖的名字,张久是他的真名。”柳希婉颠倒黑白道。
柳珺卓点点头,并未深究,她说道:“不必了,剑既然输出去了,就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收回来,要不然姐姐又该生气了。”
二师姐低声说着,洞府之间,一个女子冷冰冰的声音响彻洞天。
“在外面不是蛮横的很么?剑与冠输没了,知道收敛了?”
是大师姐的声音,很是严厉。柳希婉也跟着跪了下来,低声道:“拜见大师姐。”
大师姐冷冷道:“师妹不懂事也就算了,你跟着胡闹什么?得了个天下第七的名头,便当自己是天下无敌了?你可知师父将昆仑剑赠与你,是寄予了多大的厚望?”
柳珺卓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回应。
当初她便是大师姐手把手教出来的,一如自己之于柳希婉那样。
“我让你不必将目光放眼人间,是希望让你将目光落到更高处,而非蔑然于人间。”大师姐的声音缓和了许多,她沉默了会,道:“近日,师父又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