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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久反倒觉得耳根发烫。
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不由回忆着记忆中的师尊……纵观历史,哪怕他们为夫妻之时,叶婵宫似乎也一直如此,清清淡淡,总想表达什么,却又总有词不达意之感。
当然,他在面对她时,同样如此。
这是日与月固有的隔阂么?
宁长久一时无言,只是道:“多谢师尊婚书,弟子……斗胆收下了。”
叶婵宫轻摇螓首,微薄的唇翕动,“你是我徒儿,我自当为你操劳终身大事。”
宁长久道:“弟子已有道侣挚爱,此生无憾,此间又有师尊作陪,更无奢念。”
叶婵宫却说:“那是梦外之你,梦里之你仍旧是孤家寡人。”
叶婵宫说完此言,便立起身,走入了道殿中央的万千白纱里,白纱垂落,少女姿影曼妙而动,如停留在白纱间的寂寞之风。
宁长久想要起身,说自己并非孤家寡人,但他捏着婚书,婚书如火燎得指尖幻痛,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婵宫走入白纱。
如藕花隐于雾水深处。
……
庭院的池边,鱼漂浮着,鳍如薄翼,无形的风正托着它们。
宁长久坐在桌上,看着纵横十九道线交错的棋盘,随意地将黑白子置在上面。
他复盘着自己与师尊昨日的对局。
这些日子,他们偶尔会对局一番,宁长久并不服输,不断增长着棋力,可距离叶婵宫,却依旧有着肉眼可见的差距。
他重新复盘了一遍,发现自己无论怎么下,似乎都赢不了她,这是纯粹算力上的差距,是短时间内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宁长久微微地笑了一笑,棋局至最后,他开始给自己收拾棋子,将黑与白敛入了各自所在。
在永生界里,他并没有神通广大的法力,如师尊所说,他只是一个正在疗养的病人,如今的作息与习性亦像是无所事事的老人家。
收拾好残局,宁长久坐在一边,看着浮空的鱼,不自觉地取出了婚书。
他尝试着在婚书上写了一个字,随后他以手指按上此字,发现这个字是可以抹去的……
还可以随意更改名字么?师尊可真贴心啊。
得知了名字可以随意修改后,宁长久的心理负担便轻了许多,他大胆了些,提起笔,稍稍斟酌,打算先试一试梦境的力量。
宁长久提起笔,犹豫之后,在婚书上写下了‘赵襄儿’三字。
赵襄儿三字刚刚落下,院子外,敲门声便响起了。
宁长久讶然抬首,说了一声请进后,门便被推开了。
赵襄儿推开院门,走入了屋内。
只见襄儿随意地穿着一袭凰裙,腰带半系半垂,裙摆迤地,内裳柔软松垮,露着纤秀的香肩锁骨。她抱着书,书本压着酥软处,就这样披着墨发走了进来,在宁长久身边随意坐下,书本摊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趴在自己的肘弯间。
“襄……襄儿?”
宁长久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少女,一时间根本无法分辨梦境还是现实。
赵襄儿听到他的叫喊,抬起头,问:“嗯?怎么了?”
宁长久道:“襄儿……怎么会在这里?”
赵襄儿道:“此处是三千世界,我不回这里又回哪里呀?”
宁长久愕然,他这才发现,自己已不在不可观中,而在三千世界里了……梦境变化得真快啊。
赵襄儿盯着宁长久,道:“你怎么看上去有些心虚呀?”
“嗯?”宁长久微异:“我心虚什么?”
赵襄儿道:“是不是又瞒着我在外面勾搭什么小姑娘了?”
宁长久平静道:“我哪有。”
赵襄儿冷哼一声,“哪有?哪有是指没有勾搭小姑娘,还是指勾搭小姑娘已经不用瞒着我了?”
宁长久模棱两可的话术被一句揭穿,心中不由感慨襄儿的聪慧。
宁长久自嘲道:“我对付襄儿已然吃力,哪有其余闲力了?”
赵襄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她目光微动,道:“你怎么看上去这般虚弱呀?”
宁长久道:“最近生了场病,故而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