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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夫人脸上一红,心中暗想:“这些男女情爱之事,又如何说给你这样一个小姑娘知道?”正尴尬之间,却听慕容丹砚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想来是姐姐本来以为能与沙堡主多聊几句,却被那些恶贼打扰,是以才略感失望吧。”
厉秋风和萧展鹏绷紧了脸,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沙夫人连连点头,道:“妹妹说的不错。一鸣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递给我一套新衣衫道:‘咱们虽不怕这些恶贼,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家伙在九江的势力不小,若是缠斗下去,对咱们也不利。等咱们早日回到京城,再邀集江湖朋友找他们算账。为了不露行藏,姑娘还是换上男子衣衫,咱们行走起来也方便不少。只不过这是我一早便去隔壁估衣铺子买的,不知道是否合身,还请姑娘试上一试。’
“我心下知道他是怕我出事。以他的武功,即便四伯伯等人一拥而上,他也全然不惧。就算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脱身也非难事。只不过身边有了我,便不能来去自由,只得先离开九江再说。那时我刚从方家逃出来,对于江湖之事所知甚至少,不知道沙家堡堡主沙一鸣早已是威震江湖的剑客。此时让他不战而退,与他在江湖中的地位极不相称。他为了我,可以说是做出了极大的退让。
“一鸣说完之后,便即出了屋子,将屋门关得紧紧的。我这才换上了那套男子衣衫,居然甚是合身。随后我又将头发扎了起来,将一鸣叫进屋里。他看到我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样最好,那些恶贼定然认不出你。’
“一鸣自己也换了一套衣衫,又托掌柜的买来两匹马,我二人连辔而行。一鸣说了,那些恶贼知道咱们到了大江南岸,为防备咱们北去,在北岸一定布下大量眼线。咱们不妨先向西行,敌人定然猜想不到。这些人虽然人多势,只是大江长达千万里,总不能处处设卡,无非是在一些渡口布置眼线人手罢了。我对这些江湖之事全然不知,一鸣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点头同意。
“我二人上马之后,便一路向西,第二日便出了江西地界,到了湖北的咸宁,然后折向北行,找了一处极小的渡口,越过大江,经随州、信阳、直到郑州,然后走上大路,一直到了京城左近的虎头岩沙家堡。”
沙夫人娓娓道来,脸上全是欣喜之色,似乎又回到了十余年前,与那位身材伟岸的剑客并辔而行的日子。只听她喃喃说道:“这一路走了上千里,一路风风雨雨,却是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当时我想,只盼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才好……”
慕容丹砚心中一动,暗想:“我何尝不是这样?与厉大哥在皇陵之中,虽然四周强敌环伺,每一步都是凶险之极,却只觉得心中喜乐无限。沙夫人对沙堡主,用情如此之深,最终鸳梦得谐,终成正果,真是让人羡慕。只是我和厉大哥,却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只听沙夫人接着说道:“只是再长的道路,最终仍有尽头。一鸣带我到了沙家堡后,我才知道沙家堡竟然如此之大。沙家堡中上下共有三百余口,他还有一双弟妹,弟弟名叫沙一鹭,妹妹已经嫁到了京城一户官员家中,当时并未见面。
“回到沙家堡之后,一鸣便召集堡中的家人,吩咐大家小心提防有人前来寻仇。随后他对我说,咱们虽然回到了京城,却也不能马虎。他让我先在沙家堡中歇息,自己到京城马家去见我姐姐。我佩服他想事情极为周全。因为那时大伯伯一路北上,肯定已经带人到了京城。我若是露了行踪,不免被这些人所害。一鸣当日便赶往京城,出发之前对我说道,虎头岩距离京城不远,他去马家拜见我姐姐之后,连夜便可返回,让我不要担心。
“我到了沙家堡之后,看到规模如此宏大,知道一鸣在武林之中定然是大有身份的人物,是以对他的话更加坚信不疑。只是他当天晚上却一直没有回来,我心下不安,知道马家有几位长辈在锦衣卫当差,一鸣虽然武功高强,若是与锦衣卫起了冲突,却也是极为麻烦。
“沙家几位照顾我的大婶见我坐立不安,便宽慰我说,大少爷为人机智,一定不会有事,要我不要担心,尽可以放心歇息。我哪里睡得着觉,一直枯坐到天亮。只是到了第二天上午,一鸣仍然没有回转沙家堡。我再也无心等待下去,便想去京城马家,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沙家的管家,也就是侯大叔拦住我说,大少爷临走之时已经留下了话,要方姑娘万万不可离开沙家堡,以防被仇家所害。我对侯大叔说道,我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仇家杀掉,只是害怕一鸣为了我在京城中遭遇不测,那样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侯大叔苦苦相劝,我却执意不听,一心想赶往京城。当时我心中暗想,若是一鸣为了我与锦衣卫有了冲突,甚至被人围困,我便是一头撞死在马家,也要他平安归来。
“我正与侯大叔争论之时,却听有人跑进来对侯大步说,大少爷已经回到堡中了。我心下大喜,也顾不得自己只是沙家堡的客人,快步冲出了大堂,正看到一鸣从外面走了进来。我一头扑到他的怀中,喜极而泣……”
说到这里,沙夫人的眼中已有泪光闪动。那老仆侯震站在一边,却也是面色微微一变,似乎想起了往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沙夫人接着说道:“一鸣见我如此模样,倒吓了一跳,又有些不好意思,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我这才醒过神来,见四周站了十几位沙家堡的家仆,登时害起羞来,又转头跑回了大堂。
“我倚在大堂中的一根柱子后,心中怦怦直跳,只觉得脸上一片火热,真想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片刻之后,一鸣走了进来,低声向侯大叔吩咐了几句话。侯大叔听了之后,便带着屋中的家仆全都退了出去。一鸣关上了门,这才转身走到我面前,低声说道:‘方姑娘,有一件事情我要说给你听,只是你听了之后,不可过于悲伤……’
“我原本心中全是羞愧之情,被他这样一说,登时吓得清醒过来。抬头看到一鸣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京城中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双腿一软,竟然坐倒在地。一鸣急忙将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在一张椅子上,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却又难以出口,只是在我面前踱来踱去。
“我见一鸣这副样子,知道马家一定是生了变故。虽然内心里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沙堡主,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罢。’一鸣这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看我,缓缓说道:‘方大小姐三日前突然患了疾病,当天便过世了……’
“一鸣话音未落,我的耳边便似响了一声霹雳,同时眼前白光一闪,登时什么都不知道了。待我清醒过来,却见一鸣俯身在我面前,正自一脸惶恐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他才松了一口气,道:‘方姑娘,你要哭便哭出来罢。这是在沙家堡中,你无须顾忌。’
“我摇了摇头,道:‘沙堡主,我的眼泪在九江城外那艘乌蓬船上,已经全都流完了。您能告诉我,我、我的姐姐是如何过世的么?’
“一鸣见我这副样子,虽然再三要我先歇息片刻,然后再把事情说与我听。只是我心中全是悲伤愤怒,哪还有心思歇息。他拗不过我,只得将昨天他到了京城之后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原来昨日一早他骑了快马离开沙家堡,午时便到了京城。他想自己在九江救我之时,那个姓吕的瞧出自己用的是沙家堡的武功。这些人势力极大,自己在九江救人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到了北上的方家老大的耳中。这些人一路向北追来,目标定然是马家,此时定然已在马家周围布下了眼线。自己冒然登门,不只露了行踪,更会给马家带来麻烦。是以他进城之后,先找了一家客栈,将马匹交给店家,又吃了午饭,这才出了店门,便向东安门走了过去。
“他离开沙家堡之前,我已告知他马家的居处,是以他没费多大力气,便已到了马家所在的东安门扁担胡同。只不过他心思机敏,并未直接敲门,而是佯装成路人,打算先从扁担胡同走一遭,瞧瞧是否有方家的人窥伺在侧。哪知道他刚刚走到方家门前,却见对面匆匆来了十余骑,为道那人赫然竟是数日之前在大江上曾经见过面的四伯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