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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听得还是没说到戏肉,只得继续虚应着孟太太,“您也太自谦了,这么年纪轻轻的禀生,别说整个天全县会宁府了,便是整个省乃至全国,怕也是不多的。对了,方才杨妈妈说,师母叫我来,是有一件极要紧之事,不知是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不然还不知道孟太太得绕弯子到什么时候。
孟太太见季善开门见山了,仍是笑容不变,道:“哪里不多了,恒儿不就是?恒儿比他还小月份呢,却书也念得好,人也细心周到,比他强十倍都不止。也亏得这次去府城赴府台大人的宴,有恒儿一路同行,一路照顾你们夫子,不然就凭我们家那个粗枝大叶的,我可一百个不放心。”
季善这才知道此行沈恒竟是与孟夫子父子一路的,笑道:“原来我家相公竟与夫子同路,本来我公公婆婆还担心他路上不知道照顾自己,如今总算可以放心了,有夫子他老人家一路提点着,他定然出不了岔子的。”
孟太太笑道:“人多的确比人少好,路上好歹也能有个照应,你们夫子虽当甩手掌柜惯了的,有杨妈妈的丈夫和儿子随行事事打点,我倒也颇放心。这不,就昨日,我还收到你们夫子的信,说路上一切都顺利,让我在家只管安心呢。我算着日子,就这两日,他们应当就能抵达府城了,不然这么热的天儿,再赶路下去,人都要受不了了。”
季善随口附和,“可不是,这天儿是一日比一日热了,等夫子和我家相公返程时,还得受几日的罪呢。”
打算附和完,就要再次切入正题了,这孟太太也不知怎么这么能绕弯子,上辈子莫不是专宰外地客人的出租车司机?
却是未及开口,又听得孟太太道:“对了恒儿媳妇,我听说你当初进沈家的门时,十分的仓促,你家里人对你也……实算不得好,反倒在听说恒儿中了头名童生后,还想着要占你和沈家的便宜,很是过分与不堪?”
季善心里霎时越发不痛快了。
这孟太太在清溪镇好歹也算女人里排得上号的体面人儿,自家更是开学堂的,不知道不当面揭人的短,是最基本的礼貌与修养呢?
她淡淡一笑,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道:“不知师母何以忽然有此一问?是,我当初进沈家的门的确很仓促,我那些所谓的家人也待我不是算不得好,而是非常不好,不然也不会让我给当时我家相公一个将死之人冲喜了,谁家真心疼女儿的干得出这样的事来?所以他们的确很过分很不堪,倒不想师母足不出户,竟也听说了。”
孟太太话一说完,便一直在注意观察季善的脸,还当她被自己当面说了娘家的丑事,会立时羞得无地自容,毕竟任谁有那样一个娘家,可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不想她却半点不见羞臊,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倒噎了一下,上次她怎么没看出这季氏脸皮这么厚呢?也是,季家那样一个糟污人家,哪能真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遂借喝茶的动作,看了一眼一旁的杨婆子。
杨婆子便立时笑道:“沈娘子,这不是沈相公是我们老爷的得意弟子,我们太太当师母的,当然要多关心关心他吗?这也实怪不得我们太太忧心,之前沈相公只是中了童生,您父亲和奶奶便上赶着占便宜去了,再让他们得知沈相公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岂不得越发赖到沈家就不走了?”
不待季善说话,又道:“对了沈娘子,听说您至今还没与沈相公那个……成为真正的夫妻呢?这要是您父亲和奶奶回头又登了门,一次两次的,可能沈相公与沈家二老忍了也就忍了,但时间一长,次数一多,怕是您与他们都有再深的情分,也要消磨得差不多了吧?何况,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沈相公又一心向学,只怕你们纵已因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了几分情分,那情分也有限得很吧?等那几分有限的情分消磨光了,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还不知道等待您的会是什么呢,万一落得休书一张,您岂不是后悔也迟了?”
季善等杨婆子说完了,才唇角一勾,道:“所以呢?孟太太有话不妨直说,我耐心有限,你们主仆要是再废话下去,我可就懒得再听,立刻就要离开了!”
心里已约莫猜到孟太太与杨婆子主仆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了。
不怪上次她和沈恒来拜见孟太太时,孟姝兰会忽然出现,然后无论是孟姝兰,还是孟太太,都给她一种虽掩饰得极好,还是让她察觉到了的怪怪的感觉了。
她当时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直觉,原来也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
孟太太见季善脸上还是没有羞臊之色,也没有她预期的慌乱与紧张,心知今日这块骨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