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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路氏直叹息,“都当我儿子在京城不知道多享福多威风,哪里知道他平日里日日早出晚归便罢了,连大年初一都得天不亮便顶风冒雪的出门,连顿饭都吃不清闲呢?”
叶大掌柜忙笑道:“沈嫂子就别心疼沈相公了,我知道您只是真心疼儿子的便罢了,要是让别人听了去,还当您这是在炫耀呢。毕竟皇宫那样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可是连做梦都去不了的,沈相公素日往来的那些大人们,也都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您该高兴才是啊。我倒是巴不得我家叶广大年初一都不得清闲,得顶风冒雪的进宫,得去拜访大人们,可也得他有那个福气啊!”
季善也笑道:“是啊娘,您就别心疼了,把今日过了,相公就清闲了。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正旦朝拜本来也是所有官员应尽的值守之一,至于去给上峰同僚们拜年,亦是应有的应酬礼数,若京城里哪个官员这些都没有,才真是该发愁叹息了,娘只安心等着相公回来即可。”
沈九林则趁机说路氏,“所以我们更要珍惜如今的好日子才是,这可都是老四和老四媳妇辛辛苦苦挣来的。等往后回了清溪,也得让家里其他人都知道老四和老四媳妇的不容易,别以为他们如今的好日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得更加的安分珍惜才是。”
说得路氏嗔道:“还要老头子你说,我难道不知道呢?我不过就心疼儿子,白说两句罢了,难不成也不行?”
一旁叶大掌柜见路氏分明是觉得当着自己和季善的面儿,还让沈九林说了,面子上过不去了,忙笑着招呼沈九林,“沈老哥,我给您满上,我们继续喝啊……”
季善也忙笑着岔开了话题,“娘,我们晚上就吃锅子吧?一些剩菜该倒的便倒,该扔的便扔,您别老想着太浪费了,舍不得,剩菜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况明儿晨曦他们都要回来,相公的意思,若孟二哥一家无事,也请他们过来,大家明儿再好生乐一日,明儿正好都弄新鲜的菜色,您觉着怎么样?”
她这个姑奶奶明儿肯定是不会回裴家去的,裴二老爷身为一家之主不会欢迎她,她也不愿见裴二老爷,倒是正适合明儿晨曦这个姑奶奶携夫带子的回娘家拜年了。
路氏让沈九林当众说了,面子上的确有些下不来,但当着季善还罢了,当着叶大掌柜的面,她总不能也给沈九林脸色看。
既叶大掌柜和季善先后岔开了话题,为她解围,她当然要领情,遂笑着接过季善的话道:“腊味和凉菜那些能留的还是要留的,只把一些剩下的热菜和汤菜倒了也就是了。正好还有好几只大公鸡,明儿便现杀上两只炖汤,再蒸个鱼,做几个清爽的菜色,想来就差不多了,我心里都有数,定不会委屈了大姑奶奶他们的,善善你就放心吧。”
季善点头笑道:“娘办这些事,我自来再放心不过了,我记得早年但凡去过我们家做客的客人,就没一个不夸娘大方周到的。”
虽然娘节俭归节俭,该花的时候还是舍得的,况还有李妈妈杨柳等人在一旁看着的,她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
如此说笑着吃完了饭,路氏心里的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便亲自扶了季善回房去歇息,正好消食了,“如今是善善你还没满三个月,所以不宜多走动,等满了三个月后,便要反过来,得尽量多走动了,将来生时才能更顺利,少受罪。咱们乡下的妇人为什么都是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还有些生完就能下地的?虽然好些都是没法子,但的确也有身体要比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们好得多的原因。”
“娘便不说我也知道的,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我就日日和娘一起多走动,将来定能顺顺利利。本来这孩子也是个省心的,日日都乖得不得了,将来肯定也会心疼我的,莫不成,竟是个贴心的小棉袄呢?”
“是小棉袄才好呢,将来才好帮着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也肯定漂亮得很,我真是光想都喜欢得不行了。”
季善见路氏说话间神情不似作伪,看来的确不会重男轻女,心情不由越发好了,回房后便换了衣裳,美美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时,沈恒已经回来,连衣裳都换过了。
季善忙望了一眼外面,见天色还早,因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外面吃了晚饭,应酬一番才回来呢。”
沈恒见她醒了,笑道:“几位大人倒是都留我用膳,可我惦记着善善,想早些回来陪你,也陪陪爹娘和叶老,就都婉拒了。”
季善就笑起来,“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我怀着孩子辛苦,想得到早些回来陪我。”
又张开双手,撒娇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服侍我更衣呢?”
沈恒如今最喜欢的就是给季善更衣了,自不会错过眼前的“美差”,笑着应了一声“好嘞”,便上前服侍起季善更衣了,当然至于是不是单纯的更衣,就只有小夫妻两个才知道了。
总归等到花厅里用晚膳时,小夫妻两个都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
路氏见沈恒红光满面的,再不复白日的奔波疲惫,想到以往过年时,村儿里的人虽大年初一都闲着吃好喝好,却也有初二三就开始做工下地的,相比之下,她儿子其实也算不得劳累了,就像叶大掌柜说的,多少人做梦都想跟她儿子一样劳累还不能呢,总算心里好受多了。
因午间没能陪沈九林和叶大掌柜喝成酒,晚间沈恒自然要好好陪陪两位老人家,老少三人吃喝说笑着,直至一更正才散了席,沈九林与叶大掌柜却仍兴致极高。
沈恒索性又叫人摆了牌桌,再叫了焕生凑角,陪两位老人家玩儿会宁当地的一种纸牌直玩儿到三更,大家才兴尽而散。
次日自然都起迟了,不过反正大过年的,起迟了也没关系,沈恒索性抱着季善,睡到快巳正才起了身,却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穿个衣裳都能穿半日。
季善见了不由嗔道:“你倒是快点儿啊,晨曦他们只怕说话间就到了,孟二哥一家估摸着也在路上了,到时候客人都到了,你还在床上赖着,成什么样子?还有那位凌总旗,怕是也快到了,他今儿可是来相看的,肯定不敢迟,来者是客,你这个主人家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