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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昨儿两人没去送礼,今儿大节下的空手上门不好,李满囤便就把昨儿包好后放前廊冻着的白菜羊肉馅儿饺子捡了100个拿篮子装了,自己提着,方才出了门。
幸亏雪才刚下,还没开始化,三人一路走去老宅倒是顺利。
透过厨房的门,郭氏第一个瞧到李满囤一家三口进门,当即就红了眼睛––红枣身上衣裳的颜色象夏天的日头一般鲜亮,与那年她进城烧香瞧到的城里大户人家小姐身上的衣裳几乎没差。
王氏身上的蓝衣裳,看似不大显眼,但实际细看,却能看出衣裳颜色娇艳,浓淡均匀远非一般家染布所能比。
两件衣裳都是长袍,且下摆处鼓鼓的,显见得里面还衬了棉袍子。且衣裳领口都有绣花,这一看就知道是城里绣纺的样式。
大房连袍子都穿上了!郭氏心中嫉恨不已。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忙不完的活计,谁不是短打扮?即便是新媳妇进门,也全都是短衣裳,其中顶讲究顶讲究的才系条蓝布圆裙。
这大房实在是太能花钱了!郭氏心中不甘,却没有办法––族人都觉得大房有了庄子,和城里老爷一样花钱,是该的。公公和族人想法一样,压根不管,婆婆想管却是管不上。
所以郭氏除了生气,还是只能生气。
于氏瞧见王氏有了棉袍,脸立刻拉得老长:她一个做婆的还没穿上袍子呢,王氏一个做人儿媳妇的,如何敢穿?
无奈现实比人强。现分了家,大房的男人和她原就隔了肚皮,而今更是和几个侄子也不大见,她若想把孙子––近来郭氏笼络的好,于氏又开始在二房和三房之间摇摆,过继给李满囤,现今就犯不着为一件衣裳得罪他,不然,若大房真和她拧上,改从族内旁家过继孩子,大房那偌大的家私,可不都是旁人的了?
横竖也就五年。于氏想得开,唔,不,也就四年工夫了,现在都年底了。到时等族里开了祠堂后,她还不是想啥有啥,应有尽有。
今儿钱氏也来了上房。近来,因为每天去井边排队等水洗衣洗米,钱氏的脸颊和往年的王氏一样,早早的生了冻疮。幸而她人机敏,感觉到不对就拿立布包了头脸,然后又与自家货郎哥哥讨了冻疮药涂抹。所以,今儿钱氏的脸颊虽有几处红肿,却未曾溃烂,勉强还能见人。
钱氏不羡慕王氏的衣裳,她只羡慕王氏光洁的头脸––王氏家里有井,这样的天,不用出门,水就能随便使。
开春建房,钱氏想,她一准的要打一口井,似今年这样要水没水的罪,她是再不想受了。
居移气,养移体。王氏近来和余曾氏一处做活,没事就能听到余曾氏对自己满口的恭维和艳羡,个人自信颇涨了不少。
现她眼见自己一身内外四层新的细布长棉袍,而上座的婆婆和两个惯常说嘴的妯娌都还只是家染的蓝粗布短罩褂,王氏这往年畏婆婆怂妯娌的毛病竟减了不少。于是她极大方的在堂屋给公公婆婆行了礼,叫了爹和娘––这简直就是俗话里说的“只敬衣裳不敬人”的现实写照。
于氏眼见王氏分家后不仅衣服鲜亮,而且举止气度都有长进,心里惊疑:分家不过半年,王氏就有如此长进,若再给她掌家四年,这往后,大房即便过继了自己的孙子,也还能再受自己拿捏吗?
这可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