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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文叹了口气,他知道即便皇太子赦免了二十七团士兵只究石敬一人,可在二十七团将士们的心中,这个仇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因为这不是几个人的仇恨,是上万人的仇恨,而这个仇恨并不是小恩小惠能够化解的。
放弃土城的决定,自然是由皇太子轩辕子循下达,可军师顾雍也是默许了的,并且太子党利用石敬大做文章,最终扳倒了石敬的大哥刑部左侍郎石翀,沉重地打击了张党。
石翀被充军发配至玉门关相当于生生地斩断了左丞相张宽的一条手臂,其手段便是牺牲了二十七团,木城和木城的百姓,他们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顾雍在这其中左右犹豫不定,阮清文多次见他辗转难安,而当时顾雍生病,多少也与犹豫是否援救土城有着极大的关系。作为圣汉文武双状元,顾雍自然是希望救援土城,可作为太子党的一员,他必须要击败张党。顾雍深知,即便皇太子将来是一个才能平庸的皇上,也比五皇子轩辕子孝强得多,只因为轩辕子孝曾经在大醉间做过一首诗:“万里江山万座城,千军万马帝王行,罗兰不过二十载,汉旗遍插天下峰。”
顾雍知道外表温文尔雅的轩辕子孝,这个圣汉最具才华的皇族才子的内心,充满了野心和欲望,他崇拜罗兰人天下为奴,他向往征服一切。在轩辕子孝的内心中,周边异族各汗国的下场只有一个,灭族灭国,天下为汉之疆域,四海之内皆为汉民。
顾雍太知道如今的圣汉帝国外强中干,土地兼并严重,百姓生活困苦,甚至南方不少州府不断爆发农民叛乱。圣汉帝国需要的是中性,而不是称霸环宇。五皇子的野心带给圣汉帝国的不是荣耀,而是灾难,是足以将圣汉帝国推入地狱深渊的狂妄。
阮清文明白顾雍的顾虑,可二十七团的士兵和土城百姓,又有谁能够理解呢,他们就活该被牺牲?他们就活该殉葬?
阮清文呆呆地后退两步,不知该说什么。
张孝武讪笑道:“其实我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不救金城的人,可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金城灭亡,只要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会率军救援。我的要求就是,让太子和军师认罪,给二十七团正名。”
这是不可能的,皇太子认罪则相当关于昭告天下,党争重于百姓,那么皇太子便再无资格做皇储了,而顾雍也绝不会让皇太子名誉受损。阮清文许久之后才苦涩一笑,起身说:“是太子和军师的错,与金城数万百姓与军士无关,你若是救了他们,他们必定感谢……”
“他们不会感激我,更不会记得我,他们更不会内疚于二十七团灭亡。”张孝武冷冷地说,“阮司马,还请休息吧,至于援救金城一事,我想白虎军应该有这个能力和资格。叶帅在两狼关前屯兵一年有余,目的不就是为了等待这天赐良机吗?”
阮清文复杂地看着张孝武,长吁道:“人人都小看了你,小看了你。将来,你的成就必定斐然。”
张孝武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那阮清文吃了顿饭稍作休息后,要了几匹马和一些护卫,随后继续朝着两狼关前行。
张孝武站在城门之上,一双手按在墙垛的石块上,摇了摇头,为这个时代感到悲哀,也为这个人感到惋惜。
萧开他身边,看着阮清文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许久才说:“金城,鸦山,那就是个死地啊。”
张孝武点了点头,他不能援救金城,凭借着城内的一万临时拼凑的军队,劳师远征无异于以卵击石。且如今天气时节已经进入深秋,暴雪将至,若是贸然开拔只怕非但无法援救金城,连木城也会丢了。
如今诸将的性命托付在他手中,他不能意气行事,更不能为了所为的圣汉帝国,将身边朝夕相处的兄弟们置于危险之中。金城必须救援,但却不是他救援,援救金城的,只能是叶向东,只能是白虎军团。
一瞬间,他也会想到顾雍的女儿顾二小姐顾若兮来,不知因为青龙军惨败,顾家又会遭受何等命运。那个美若天仙的顾家二小姐,应该也会成为这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之一吧。
两狼关外第六团帅帐之中,圣汉帝国皇太子、青龙军统帅轩辕子循苍白的脸映在所有人的眼中,大家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皇太子今年三十五岁,正值壮年,但长期以来小心谨慎的生活让他的身体略有一些单薄瘦弱,他的母亲良妃早亡,因此他在很小的年纪便由皇后抚养,可皇后在他十四岁时也病逝了,皇贵妃张氏生五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便想尽办法排挤打压他,以至于他从小多疑谨慎小心。
轩辕子循的确非常后悔,一个月前,他听信谗言,以为犬夷袭营是因为李存义的治军无能,便夺了李存义鸦山大营行军指挥使的职务。可就在李存义被夺权之后的第十天后,犬夷再一次袭营,这一次鸦山大营全无半分抵抗之力,第一团、第三团、第二十五团、第二十六团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大军惨败。
在牺牲了几乎所有护卫之后,在沙尘暴突然来临阻挡了追兵之后,轩辕子循才侥幸活得一命,逃回木城。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叶向东竟然禁止他入关,禁止他回到中原,并要求他援救金城——金城是那么容易援救的吗?金城被几十万犬夷大军保卫,自己拿什么援救?
所以……
“刺——刺——刺杀笃山伯?”苏钰吞了口口水,不由得浑身一颤,论权谋他在行,可是论杀戮阴谋,他的确没这个胆量。甚至此时,苏钰的腹部有了真真尿意,他不敢动,他不敢说话,更不敢此时去茅厕,只能弓着身子站在角落中,心中却想道:“我该如何摆脱太子这艘破船呢?”
“诸位,没有胆量了吗?”
轩辕子循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癫狂,他披头散发,斜靠在塌椅之上,一双硕大的眼睛望着大家。他的眼球有一些外突,看起来有些吓人,许多将领不敢与之对视,甚至连第六团统领将军程褚也不自主地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