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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若隐若现像刀尖的眼神,洞穿李土根的脸,扎进他外强中干的心,刺痛得他不自禁地低下头,偷偷地捏起衣领,嗅了又嗅。
没味儿啊!要有,也是淡淡的汗臭。走了一段路,难免会有,可为什么他们的反应会这么大?
李土根想不明白,他在沪市呆了整整三年都不会明白他们憎恶乡下人的气味,是发自他们的内心,就像进步青年笑话辜鸿铭的辫子,同样发自他们的内心
不过,就像辜氏的辫子是有形,就算李土根有味儿,它是外放的,心地美便如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但眼前这些脸色不善的人,他们的辫子是无形的,他们看不着,也闻不见自己身上的臭味,因为都藏在心里。那颗心,假如做成臭豆腐,吃起来嫌臭,都变质腐烂了。
李土根不懂,所以他如坐针毡,而且时间越长,屁股像给针扎了更痛。他冷汗涔涔,心虚地向左看了眼同排坐的同村人,瞧他们一个个人畜无害的样子,既不难堪,也不羞愧,丝毫没有让座的意思,李土根不由地坐立不安起来。
“仲牛,超子,额们把位子让给人坐。”李土根微微抬起贴着椅面的屁股。
李仲牛,人如其名,性子跟牛相似,憨厚,但死犟固执,绕不过弯来。他一听李土根无缘无故让自个挪座,嘟囔道:“凭啥!凭啥让给他们,拉屎蹲坑都讲个先来后到,这位子可是额先占的,不让!”
“咋能不让呢!就凭现在额们在人家的地界上,客随主便,得守沪市的规矩,女士优先晓得不!”
“不晓得!”
“嗨呀,瞧瞧内(那)人!”
李土根指向一个耳戴mp3摇头晃脑的时尚女孩,又指了指旁边一个臃肿肥胖正冒热汗的中年人。
“咋啦?”李仲牛疑惑道。
李土根心慌意乱,瞎编了个借口,“你看他们的身子骨多虚啊,尤其那胖子。呶,像他们这种城市人呐,都不硬朗,耐不住站,万一呆会儿站出啥麻烦来,那可得停车,多耽误额们的工夫。”
“是吗?”李仲牛半信半疑。
“那还有假,额还能骗你吗!”李土根拉了拉李仲牛的臂弯,又拍了拍李超的大腿,催促道,“赶紧的,站起来换他们。”
“哎呦,总算把位子让出来,真是滴,把位子都熏臭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