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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之中,或是睡眼惺忪离开温暖的被窝,或是恋恋不舍地告别女人的怀抱,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学官们,全都死板着一张脸。如果不是要维持身为饱受监生敬仰的师者形象,打着呵欠的他们恨不得想骂娘。
当然,大半夜的,就算绳愆厅监丞徐黑逹再快的腿,也只来得及通知了几个要紧的博士,至于正二品的国子监祭酒周勋,他不好贸然惊扰。
但国子监司业罗毅就倒霉了,他被徐黑子半夜三更惊动之后,还不得不来。此时此刻,这位正四品的高官被几个学官簇拥着,俨然主心骨。
可面色肃然的罗司业,心里却一样如同其他人一般在骂娘,而且连徐黑子一块骂了进去。这么大的事,你倒是去知会那位正二品的祭酒周大人啊,干嘛要我这个司业来顶缸?
想当初九章堂悄悄关了,连太祖牌匾都请入密室供奉的事情,那又不是我做主的!当然也不是现在的祭酒大人做主的……
甚至葛雍这个终身祭酒也不是不知道,还愤懑地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到底被一群大学士和尚书之类的学生给劝了回去。现在时过境迁,怎么会突然被一个新鲜出炉的愣头青国子博士给闹开了?
然而,来都来了,罗司业没办法在众多下官面前露怯,更不能在张寿那个不符合程序从天而降的国子博士面前露怯,因此只能硬着头皮昂首阔步前行,一马当先,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当众人遥遥看到九章堂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却是即将天亮了。原本该如同沉睡怪兽一般躲在黑暗中等待天明的那座讲堂,此时正散发着朦朦微光,再往近前,却见是一盏盏灯笼和一根根蜡烛正整齐摆放在地上。
面对这诡异的情景,有人轻轻骂了一声,似乎是在诅咒那些不称职的巡夜更夫,可紧跟着,却有人轻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