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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哥,你喝茶!”罗昊满脸堆笑的凑过来。他原来是分到印刷组,求了刘飞才调来包装组。
“胖子,你这体重也该控制一下了,怎么又胖了一圈?”刘飞接过茶杯。
“跟着飞哥,不会再受欺负了。心宽体就胖了。”
“看你挺享受这的生活,成天乐呵呵的,跟别人不一样。”胖子胆小怕事,心态却很好。
“飞哥,跟外面比,我还真是喜欢呆在监狱里。”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怎么才二十出头就病的不轻,是受虐狂吧!”刘飞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不想出去的。
“反正这就是比外面好!”
“我很好奇你究竟犯的什么罪?”
“杭州汽车焚烧案。”胖子轻轻的吐了几个字。
刘飞惊的跳起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杭州汽车纵火案居然是你做的。”
2013年7月28号,杭州市一辆正在行驶的公共汽车突然起火燃烧,事故致多人烧伤,经公安勘察系人为纵火。
“嘿嘿,当时也是自己想不开。”胖子有点愧疚。
“罗昊,我就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原来是名人啊。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不会把你跟这么极端的事连在一起。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胖子坐在纸皮上,面色渐渐凛重:“我出身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是家里的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家里就是那五亩薄地,父母日夜劳作也仅够维持家用。两个姐姐早早嫁人,我没读完初三就辍学了。那年过年每个亲戚家都去送礼,希望他们来年到沿海打工能带上我,个个都答应的挺好。可过了十五,人都走光了,也没人联系我!在家真的无事可做,四月份才跟着玩得好的同学一起出来。他说广东新会市有一家玩具厂招人,包吃住每个月还能领一千多块钱。老爸给我凑了四百块钱路费,千叮万嘱自己出门要小心。我满心欢喜的跟同学来到新会,第一次来大城市,什么都新鲜。晚上同学把我带到一出租屋,没想到在这居然还有好几个初中同学,大家买了酒菜给我们接风,热热闹闹好不快活。第二天同学说带我去工厂,可绕来绕去却上了一居民区的六楼,大房间里坐了六七十个年轻男女。有个西装革履很有派头的中年人给我们上课,先吹嘘了一下公司的某某两年又挣了一百万。接着介绍我们要上班的是一家销售保健品的网络公司。一份产品4000块钱,发展下线,卖的越多提成和返利的就越多。我当时问同学这怎么是工厂?同学说能挣大钱就行。过了几个月,一起的都有了发展,最好的拉了十几个亲戚过来,做起了销售经理。可自己嘴笨,一个下线都没拉到,吃了三个月稀饭榨菜,公司看我实在是没前途,就把我给踢了出来。没吃没住的,在陌生的城市两眼茫茫。后来才知道那是传销。”
胖子停了下接着说:“出了传销窝,自己干过洗碗,服务员,工厂普工,都是千把块钱。除了吃住,所剩无几。每份工作我都想踏踏实实干好,可日夜上班只能养活自己。我出来的时候暗暗发过誓,一定要干一番事业再回家。可几年过去了,还是两手空空。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出门,看到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别人过的潇潇洒洒,我就特自卑。很渴望爱情,曾经以为就是没饭吃也不能没有爱情。可自己总是和爱情无缘,追了几个女孩,都是被拒绝。前年回家相亲,女孩到我家,看到还是瓦房扭头就走。自己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这辈子注定是要打光棍了。我的命运为什么这么悲惨?下学了,没有亲戚带我出来,结果进了传销;好不容易存了几千块钱报了个技能培训班,天天讲理论,出来还是什么都不会;最相信爱情,却得不到爱情;满大街的商品,满大街的漂亮女人就是没有我的份。”
胖子越说越激动:“7月26号,我走在大街上,后面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抢走了我的手机。我被拽倒在地上,摔的头破血流。那时真的悲观极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活了,我恨这个社会,走的时候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28号,我买了一箱汽油上了八号公汽,在点燃的那一瞬间我害怕了,第一个跳下了车。后面的事我想你都知道了。”
“可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无辜的普通人!”刘飞大声质问道。
“现在我也很后悔,一辈子做牢是我罪有应得。在外面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和情绪,在这大家都差不多,我的心能安静了。”罗昊低下头。
刘飞无言以对,这样的人生究竟是怪他自己还是怪这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