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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终于愿意吐露心声,重新坐下之后,面上不由露出几分无奈之色,“大人不晓得,我夫君最是不喜我在他面前舞文弄墨、吟诗作赋,我已许久都没用墨笔写过字了,寻常只有在夫君不在家的时候,才会拣个树枝,在地上临上一两个字而已。”
“为何?”
女子轻叹一声,幽幽吐出七个字:“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夫妻二人都懂些诗书文墨之事,不是更能谈得来吗?郑先生他为何却不喜……?”
“大约……是因为他觉得我的文采还算不错吧。”
沈辛茉略琢磨了一下她这话,心里便明白了,原来如此。一切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她看过郑随山的书稿,也看过郑夫人的批注,显然郑夫人的文采是要远远高于郑随山的,有这样一位夫人在侧,郑随山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压力。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妻子比他出色,所以平时根本不愿看到自己妻子舞文弄墨,否则就要大发脾气,以来维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怪不得那天在书市,听自己说这些批注写得好之后,他脸上会露出那样轻蔑不屑的表情,甚至随手就将这本自己妻子亲手批注的《集梦录》扔在了地上,最后自己要买,他竟还说不值什么银子。
沈辛茉为眼前的女子感到气愤、感到委屈、感到不公,可她却不知要跟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在她面前痛骂她的丈夫吗?说她的丈夫如何不堪吗?还是劝她离开她的丈夫?
这些话都不是她一个只跟她认识了一小会儿的客人能说的。
所谓出嫁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世道,想要离开自己的丈夫并不容易。
女子将沈辛茉方才搁在桌上的那本《集梦录》重新递给她,“所以,大人现在该明白,我若是同意大人所说,我夫君心里该会是何等不悦。我很开心能有人喜欢我的这些批注,知己难求,这本书能留在大人身边,也算是觅得了知音了,我已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