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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之后,薛白开口了。
他考虑过了,自己刚回长安便出了这等事,避肯定是避不开的,倒不如在皇帝面前径直担当起来。
“臣既任长安县尉,此为份内之事,臣愿连夜为圣人查清此事。”
好不容易设了宴席,歌舞未观,戏曲也无,新奇事物尚未看到,已被搅成这样,李隆基兴致尽失,淡淡允了,自回兴庆宫,召后妃打牌。
吴怀实躬着身子送了圣人,故意落后几步,看向薛白。
薛白会意,起身过去,道:“见过吴将军。”
“提醒薛郎一句。”吴怀实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容,道:“薛郎未入仕前还知给圣人献些有趣的事物,近来愈发懈怠了,今夜圣人有些失望。”
“多谢吴将军提醒。”薛白道,“在偃师时,我与吕县令有些……”
“薛郎小瞧我了,我岂有那般小气?”吴怀实愈发显得与薛白亲厚,拍了拍他的腰,低声道:“放心,贵妃交待了,定会照顾着薛郎。”
薛白连忙道谢,吴怀实已小步走开。
退出花萼楼,杨玉瑶正由明珠扶着缓步登上钿车,同时向薛白这边望来,他正想过去,忽瞥见郭千里站在一旁。
“郭将军,许久未见了。”
“薛郎可算回来了,长安城少了你,便像是少了颜色一般无趣。”
薛白问道:“郭将军今夜一直在看热闹?”
“我是北衙禁军,守卫宫城乃是职责所在,怎能说是看热闹呢?”郭千里拍着胸脯道:“但你若是不了解这些人,尽管问我,我是宫城的老人了,懂的多。”
薛白摆手道:“怕影响郭将军前程,暂时不必了。”
若真是难打听的事,郭千里就不会是这浑人的表情了。
“那你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好,若真有,定不与郭将军客气……”
这一番交谈,杨玉瑶知薛白还有公务,自先回去了,薛白遂骑马往长安县衙而去。
那是在长寿坊的西南隅,他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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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薛白连在宵禁行走都难,这次再回来,却已经能够举着火把、带着皇亲国戚穿梭于夜色中的长安了。
“多谢薛县尉。”
王繇策马上前,与薛白并辔而行,道:“薛县尉仗义出手,我必不忘此恩德。”
薛白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王繇与他一样,不喜欢戴幞头,而是束发佩冠。他是嫌幞头脏,王繇则是因为身份高贵、注重仪表,毕竟琅琊王氏曾经是门阀世族之冠,与陈郡谢氏合称“王谢”。
王繇也确实有名门风范,虽年过四旬,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可见魏晋风流之态。可惜代代为驸马,权力一代比一代弱。
“驸马不必客气,职责所在罢了。”薛白道:“但不知为何说韦会有性命之忧?”
“他昨夜便十分失态,与妻子说‘大祸临头,我必死矣’,转眼,今日就被长安县衙拿了,怎不叫人忧虑?”
“是落了甚把柄,还是得罪了谁?”
王繇道:“这却不知了。”
路上暂时没问出更多,众人到了长安县衙,薛白出示牌符,道:“新任长安尉薛白。”
“薛郎回来了,谁还不识得你啊?快快请。”
于薛白而言,回了长安县衙就像回了家一样,以前颜真卿在的时候,他常过来请教问题,或帮忙打理些公务,有了这份资历在,就任必然要比在偃师顺利得多。
天子脚下,凡事按规矩办,至少没人敢刺杀他。
“今夜本是御宴,圣人让我来提审韦会。”
看门的杂役连忙去询问,得知县衙并没有下令批捕韦会,遂道:“想必是帅头临时拿的,薛县尉稍待。”
长安县的捉不良帅名叫魏昶,在颜真卿任县尉之时就在县衙做事了,薛白也曾见过几次,是个做事非常沉稳的四旬大汉。
等了一会儿,魏昶是从外面过来的,他就住在长寿坊,该是已经睡下了,临时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