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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李林甫进了公堂,回头看了薛白一眼,轻声自语道:“还有工夫闲聊。”
作为当朝宰相,哪怕是一句无心之言,也可能让有心人解读成他不满薛白,但他还是自语出来了。
“右相请上座。”
“本相年老体衰。”李林甫摇摇手,道:“十郎,你来代父审案。”
李岫正侍立在李林甫身后,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这位阿爷对权力的迷恋已到了不愿与任何人分享的地步,这还是第一次显露出培养儿子能力的意图。
“阿爷?”
“让你代为问话。”李林甫道。
他在来的路上已把圣人的心意告诉李岫了,径直在上首坐下,闭目养神。
李岫大为振奋,站在李林甫身后安排起来,请刑部尚书萧隐之、大理寺卿李道邃,以及宫中派来监督此事的宦官袁思艺入座。
很快却又遇到了难题,想着该如何安排薛白的座位。
思来想去,因为薛白是圣人钦点的查案官员,他遂将其安排在李道邃身边坐下,比京兆少尹章恒、长安县令贾季邻的位置还要靠前。
这显然不算妥当,但无人就此提出异议,除了李林甫微微摇头。
李岫原有世家子弟的风度,但见到父亲接连露出不满的表情,反而紧张了起来,看着李林甫的脸色,缓缓道:“提审王鉷……不,先提审邢縡。”
“喏。”
李岫深吸了两口气,斟酌着一会审问时要说的措辞,渐渐平静下来。
他已做好准备了。
然而,却见几个差役匆匆跑了回来,禀道:“右相,不好了!”
“何事?”
“邢縡……邢縡死了。”
“什么?”
忽逢意外,李岫措手不及,愣了一会儿,张嘴正要开口。
“本相亲自去看。”李林甫已站起身来。
一众相府护卫连忙拥上,唯留下李岫还在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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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光亮驱散黑暗,能看到血迹正顺着灰砖间的缝隙往外流。
邢縡被挂在刑架上,身体无力地往下垂着,喉咙已被割开。
“怎么回事?!”
“禀右相,小人们把他绑在刑房中就离开了,该是……该是有人进来,给了他一刀。”
“查。”李岫上前道:“将所有差役召来问话,我要知道都有谁到过刑房!”
随着这一句话,李林甫却是回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
章恒见状,连忙上前,禀道:“右相,此事必是王鉷在京兆府中的同党所为,何不将他们捉下,一一审讯?”
“此人是王鉷之心腹?”
“下官请私下禀报右相……”
正此时,忽然有人开口道:“若真是王鉷同党所为,该救王鉷,甚至杀掉王鉷,为何会对邢縡下手?”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是薛白。
在场官员大多都有利益偏向,反而只有薛白看起来是不偏不倚、秉公执法的样子。
“薛县尉何意?”
“王焊、邢縡都已光明正大造反。此时杀邢縡想要隐瞒何事?在我看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有人为了遮掩整件事里安禄山参与的证据……”
“够了!”李林甫叱道:“休得信口雌黄!”
“我在张府上,亲眼看到安禄山留在长安的进贡使刘骆谷暴动;我在偃师,亲眼看到高家兄弟收买河南官府,岂为信口雌黄?今日我等只顾盯着已被捉拿的王鉷,却毫不在乎镇守范阳的安禄山更具危险,这又是何道理?”
官员间当众争执常有,但李林甫堂堂宰执,与小官争执却会损伤他的威望。
于是他以教训小辈的口吻淡淡道:“竖子无知,既无证据,不可中伤边镇大将。”
薛白看向崔祐甫,道:“崔县尉,今日你我交谈,便说过拿下邢縡便有安禄山谋反的证据,偏偏此时人死了,你如何看?”
崔祐甫有些为难,但沉思片刻,还是叉手行礼,郑重道:“我以为,安禄山确可疑也。”
“当查。”
薛白十分坚定,道:“我欲询问京兆府所有差役,右相可是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