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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前半部分皆是典故,叙述了古时天下的纷争,隐隐暗示圣人身边奸邪围绕。
而关于这次幽州之行,李白只写了四句,但这四句话却颇有深意。
“且探虎穴向沙漠,鸣鞭走马凌黄河。”
“耻作易水别,临歧泪滂沱。”
薛白微微一叹。
虽然李白没有明说,但该是因薛白提及了安禄山的不臣之心,遂决定亲自北上,打探安禄山的虚实。
一直以来,李白在薛白心中都是大诗人的形象,可真正相处下来,首先感受到的反而是一股侠气,恰如其诗中所言“即知朱亥为壮士,且愿束心秋毫里。秦赵虎争血中原,当去抱关救公子”。
这些年,在朝堂之上,薛白没见到有几人心系天下,反而是长安之外,有许多义士不得已而离开了他们最怀念的长安,鸣鞭走马,走进了风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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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赶回大明宫的一路上,薛白脑中一直回荡着李白的诗。
直到一段舞乐响起,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看去,花团锦簇的场面里,圣人与贵妃终于入席了。
原以为既然是杨玉环的生辰宴,那也许会排一场《白蛇传》,哪怕是不能由她亲自扮演,能够观赏也好。但宴会开始,首先却是献礼。
等袁思艺把安禄山送来的宝物一件件呈上前,开了一个好头之后,杨国忠便开始拿出他准备的各种贺礼。
首先是一颗夜明珠,透着淡蓝色的光,十分夺目。
“圣人、贵妃,此珠曾为宰相张说张公所有。”杨国忠说着,还稍稍瞥了张垍一眼,继续道:“此珠名为‘记事珠’,若有阙忘之事,则以手持弄此珠,便觉心神开悟,事无巨细,涣然明晓,一无所忘。”
“哦?”
李隆基大为惊奇,问道:“真有此奇效?”
杨国忠答道:“张公曾亲口说过,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便因为此珠。”
“来,给朕看看。”
很快,李隆基将那记事珠握在手里,只觉手掌一片冰凉,但这冰凉又十分舒服,让人神志一清。
至于能不能记起忘记之事,他这皇帝还没到忘事的年纪。
“太真,你试试。”
高力士连忙上前,双手捧过这记事珠,递向杨玉环。
杨玉环正在用一个刚收到的金盆净手,没有马上接。
高力士于是捧着记事珠,努力回想着,开元二十五年看到的那个尸体是否早年间见过的李倩……根本一点都想不起,可见这记事珠无用。
待杨玉环擦了手,接过记事珠摆弄了一会儿,问道:“圣人,臣妾可否将它赠给旁人。”
“太真的生辰,太真的贺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杨玉环遂道:“张驸马,既是你阿爷的物件,那便物归原主吧。”
张垍诧异之下连忙出列,执礼道:“臣谢贵妃赏赐,臣以为物尽其用,斗胆请贵妃将此记事珠赐给右相,以解右相健忘之症。”
李林甫今日也来了,正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闻言脸色难看下来,很不高兴地瞪了张垍一眼。
之后,公卿贵胄们各自拿出了精心准备的贺礼,仿佛越是稀奇贵重,越能表明对圣人的忠心。
这一番献礼,天色渐暗,殿中已添了烛火。
薛白留意到,建宁王李倓送的是一张完整的狐狸皮,据说是亲自猎得的。
李隆基很高兴,夸奖了群臣一番,直到不再有他感兴趣的贺礼,忽道:“薛白,你既是太真的义弟,可有准备贺礼。”
“臣得圣人重托,任为游艺使,特献上一样游戏,为圣人、贵妃排遣无聊。”
“好,摆驾一观。”
李隆基早就知道薛白在太液池畔改建了一排房屋,也数次派了心腹宦官去看过,可惜看不出所以然来。问了一些伶人,据说是要薛白调度才算好玩。
故而,今日群臣的贺礼之中,唯有薛白的布置让他最为好奇。
……
杨玉环端坐着,借着低头吃荔枝时抬眸瞥了薛白一眼,意识到他有些隐隐的不高兴,虽然他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
这场生辰宴,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想中开怀,毕竟又添了一岁,岂值得开怀。
移驾时,她隐隐听到李隆基问了陈玄礼一句什么,之后陈玄礼低声答道:“圣人放心,安全无虞。”
一行人转向太液池畔,只见薛白已站在那排被改建好的庑房前。
“圣人可否答应臣一个请求?”
“说。”
“一旦进了里面,请圣人暂时忘记天子身份,只将自己当作是游戏中的人物,可否?”
李隆基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
“好,今日这个秘室,名为‘南诏侠客行’,圣人与贵妃等进了秘室,便是大唐前往南诏刺杀阁罗凤的义士,不可以天子之权破局,只凭智勇。”
“有趣,朕依了你便是!”
“可有十人进入秘室,请圣人安排。”
虽说薛白布置的这游戏是给杨玉环的贺礼,此时李隆基的参与感反而是最强的,他转头看了一眼,带了杨玉环、陈玄礼、高力士、袁思艺、杨国忠、张垍。
忽然,李隆基心念一动,吩咐道:“将太子与广平王、建宁王招来。”
“请。”
薛白一抬手,自己在冯神威、李大宜等人的陪同下由侧门进入秘室,准备调度。
李隆基等十人则是由正门步入。
“吱呀”的声响中,大门被缓缓关上,屋中只剩昏暗的月光……那不是月光,而是悬在房梁上的圆形烛台。
烛光照耀下,可看到这间屋子被布置成了密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