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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先是县署出面,查了县试舞弊案,什么都没查到,这一查,事情便闹到了洛阳府。
闹到了洛阳府,很快,众人就知道那奴婢是杜五郎从崔家买来的。
杜五郎以往是为科举伸张正义的“春闱五子”,此番却是众口烁金,将他贬为操纵科举的幕后黑手。
洛阳府无奈,只好进行覆试,又考了袁志远一次。
可到了这个地步,无论覆试的结果如何,都已经平息不了事态了,反而是每查一次,都会使那些背后有阴谋的论调甚嚣尘上。
甚至有人说,是当今天子为了保住杜五郎的颜面,暗中下诏让洛阳府承认那奴婢果真有才学。
更有人说,这就是天子在背后操纵,为的是打世家大族的脸。
在这样的纷纷扰扰下,却少有人提起这次童试,天下各县中榜者中,多了大量的寒门庶族子弟。
相比于天宝六载的“野无遗贤”,这个科举的入门小试像是在特意搜罗遗落在野的贤才,只是人们的目光都被那件最荒谬之事吸引了。
终于,此事闹到了御前。
朝议之时,薛白仿佛第一次听说此事一般,道:“竟有这等事?去把杜誊召来,朕亲自问问他。”
百官们心知肚明,偏是只能陪着演。
待杜五郎到了,薛白当即板着脸,叱道:“朕听闻你为了一个奴隶,操纵寿安县的童试,可有此事?!”
“回陛下,臣绝不敢如此。”杜五郎遂说了自己在崔家遇到袁志远的经过,又道:“臣只是因为惜才,所以出手帮了他一把,至于操纵县试,臣何苦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奴隶犯这么大的风险呢?”
有御史听了,忍不住出列道:“陛下,臣听得风闻,杜誊极宠爱那奴婢,故而如此。”
“你这是谤衅我啊?”杜五郎回头道。
接着,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老老实实转过来,答道:“陛下,他毁臣清誉。此事先不论,我若要提携袁志远,多的是办法给他安排个前程。何必让他科举?当然因为他有才学,所以去考嘛,那我为何操纵县试?”
事已至此,御史中丞崔祐甫只能站出来了。
他先是叱责了方才那出言不逊的御史,免不了之后还要上表请罪,接着,详述起他的看法。
崔祐甫是最了解来龙去脉之人,对崔家也很熟悉。
“据臣所言,袁志远出自寿安崔家,能考中县试并不奇怪,他当是师从开元二十三年的进士赵骅……”
随着这句话,此事在朝堂上已可以定调。
袁志远肯定是没有舞弊,偏是还连带着杜五郎受了这么多的指责,百官莫名其妙地就站在了对天子理亏的立场上。
果然,御榻上的天子不悦地冷哼了一声,道:“捕风捉影的小事,闹得沸沸扬扬。”
“臣等有罪。”
礼部、洛阳府等诸多官员只好纷纷请罪。
而有一批官员已经意识到不对了。
这些人都出身高贵,大部分还都是门荫入仕,对于科举考试要搜他们的身都感到是种羞辱,根本不能忍受往后有更多卑贱之人入仕、与他们并列朝堂之上。
他们从一开始抗议的就不是杜五郎操纵科举,而是贱籍奴隶不该参与科考,但事情发生得太快,县试才放榜,马上就闹到了御前,他们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哪有空时刻关注着那么多县的童试结果。
此时看来,是天子故意引导,把舆论导向了攻击杜五郎。
“臣等认为寿安县试之轩然大波不在杜誊,而在贱籍……”
“够了!”薛白龙颜大怒,道:“传旨下去,凡贱籍奴隶能通过县试者,除贱入良,由朝廷以市价补偿其主家。”
“陛下,唐律严禁掠良为贱,贱人或是罪犯之眷属、或为敌国之俘虏,卖身赎罪皆属应当,岂有因能过县试便除籍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