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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惶恐,臣不知这些传言是何处来的,臣一直恪守……”
“还敢狡辩?!”
薛白突然喝了一句,当即有禁卫推门而入,且把裴奰也提了上来。
“严庄小人!”
裴奰一进来便对严庄大骂不已。
“陛下面前你还敢否认?!若非你狼子野心,设计于我,我岂能至此地步,厚颜无耻的乞食奴、婢生子,你这等小人竟也能忝居高位,祸害生黎!”
他大概也知自己难逃一死了,干脆一逞口舌之快,骂得颇狠。
严庄拜倒在薛白面前,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裴奰指证完成,薛白问道:“严庄,你认罪吗?”
“裴奰冤枉臣,恳请陛下明鉴。”
“陛下,罪臣有证据。”裴奰道:“他侵吞叛军的缴获,收买将领,结交胡人,种种恶行,臣皆有罪证,他逃不掉!”
严庄依旧不肯认罪,还反问道:“裴奰,你冤枉了颜杲卿,还要构陷我,意在何为?”
裴奰大怒,忽道:“陛下,严庄不肯认罪,必是为拖延时间……他结交了叛军要造反,臣请斩杀了他震慑河北诸将。”
严庄脸色微变,连忙俯下头去,道:“清者自清。”
薛白愈觉失望,挥挥手,吩咐将他们拖下去。
之所以见严庄,薛白并不是需要他的口供,只是念在他出身微寒,本该支持新政,想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
但既然严庄想拖延,薛白也大可等着看看,那些河北降将们是不是真的还敢再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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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范阳官员听闻天子拿下了严庄,顿感风声鹤唳,深怕逼反了河北将领。薛白却是不以为意,再次微服出巡,去见了杜甫。
杜甫任河北提兴学事司,在范阳城中自有偌大官署,可他空闲时却也会跑到城外亲自教导一些寒贫人家的子弟,作为一种上行下效的引导。
久而久之,人们便在燕郊盖了个草堂供他们教学,名为“浣花草堂”。
薛白微服而来,也没惊动旁人,这日与杜甫坐在草堂中,谈的便是严庄之事。
“严庄虽受过出身贫寒的苦,却没想过庇护世人不再同样受苦,可见此同情之心并非人人生而有之,需靠教导而来啊。”杜甫感慨道。
薛白笑了笑,道:“杜子美这是教书教出经验了。”
杜甫忽眉头一拧,道:“发生了这等大事,陛下如何还出城来?万一严庄的同党兵变,岂不危险?”
“你久在范阳,说说哪些人是严庄的同党?哪些人又会兵变?”
“自是那些跋扈将领、内附胡人。”杜甫道,“河北情势之复杂,便复杂在这些动不动便要拔刀相向的桀骜不驯者身上。”
“那朕便看看,他们敢不敢对朕拔刀相向。”
杜甫依旧不安,踌躇地要尽快送薛白入城。
薛白则安之若素,捧着茶喝着。
他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是有些失望的,严庄之事让他意识到,在现今的大唐,并没有那么多人像他一样想改变阶级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些庶族、寒门拼了命地反抗,并不是为了改变这世道,而是为了成为高门世族,转过头来欺凌他人。
这让他感到想要达成的理想遥不可及,改变来改变去,终究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想着这些,薛白的目光向窗外看去,见到一个年轻人正捧着书,在教一群衣裳褴褛的孩子们读书。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琅琅的书声传来,薛白放下茶杯,问道:“那莫非是降将张忠志的儿子?”
杜甫讶道:“陛下竟识得他?”
薛白顿觉欣慰,莞尔道:“终究是子美兄改变了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