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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一直恹恹待毙、垂垂若死的秀焉渡过了生死难关,起死回生了。但遗憾的是,他的性命虽然暂时无碍,但身体却发生了惊人的改变,昔日神衿可爱、年纪轻轻的小秀焉,一头黑发竟然变的灰白,脸无血色,颊泛青黑之气、嘴唇枯燥、双目陷落,只有那对眼珠虽也无神,却一如以往一样清澈,这场大病竟然令他骨露肉消,行迟走满,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如七老八十的
老叟一般。大病初愈的秀焉行在路上,不但惹来了奇异的目光,也渐渐听到了些关于他父亲地说道,有的说他父亲打猎时被雪狼吃掉了,有的说他父亲得罪了黄藤部的人被杀了,更有的说他父亲跟一个女人走了……
秀焉闻言缄口不言,一个人行到高岩深川,目睹鱼潜深渊,仰视浮云翳日,鸟高飞尽,不禁默然泣下,悲风动地。如今他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正是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子欲养而亲不在,茕茕孤独,就如那失哺幼鹿,呦呦而悲。
不久,他走了,不顾慕容干虞真挚的挽留离开了乞郢。因为他相信,他的父亲没有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某一刻他可能在什么地方,他坚信。秀焉又回到了他父亲在时的那个树屋――松居。这里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松居,住的是松树屋,又以松实为香,松枝为麈尾,松阴为步障,耳中连听到的也是阵阵的松涛。这个曾经充满了他欢笑快乐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五只羊、百余卷汉书,依然落索地陪着他。这就是他的全部,他象爱自己一样爱着这些羊和书。这五只羊后来有一只生了两只小羊,当他激动不已、不知所措地处理时,那只母羊死掉了,两天后又死了一只小的。这件事足足让他伤心了十来天。后来,他专门跑到干虞伯伯那里认真地学了如何为羊接生,他就象母亲照顾孩子那样照顾那五只羊。他不靠它们换钱、换物,不吃羊肉,只是养着它们,自己拿着书伴随它们去林中的空地,看它们吃草。除了放羊与看书和采储野果野菜,他唯一的事就是等他的父亲,一年四季,风雨无改……
有道是异宝奇琛,俱民必争之器;瑰节奇行,多冒不祥之名。也许你可以把这叫做执着,当然也可以叫做傻,乞郢部的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但小秀焉依然故我,当地的孩子甚至把他当做乞郢的一怪。如果说乞郢部有什么值的向外人道说的,那恐怕就是他了。每到玉霜夜下,旅雁晨飞的秋寒时节,小秀焉独立清凉,揽衣踯躅,执卷读诵诗书,从不间断。慕容干虞看在眼里,酸涕 颐,他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故人之子落到如斯田地,在他心中自然戚戚难安。但秀焉又不肯和他住在一起,接受他的照顾。他甚至隔几天就送些羊肉到秀焉的木屋,但第二天一踏出屋外,第一眼就发现那那些羊肉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前,试了几次,每每如此。他知道这孩子有骨气,绝难勉强,惟有黯然地仰天太息一声,徒唤奈何。
凄风虽无意,孤鸿亦悲心。
几乎忘了背上尚有一人的秀焉回过神儿来,不禁黯然长吁了口气,似是要将一切抛诸脑后,不再想它。不意这时背后竟然传来的一个孱弱声音道:“孩子,放我下来……”
秀焉闻言不禁一怔,大感讶异地扭头接道:“这位凌……伯伯,你伤的很厉害,先不要说话了!”
凌重九依然坚持地道:“孩子,你放我下来……”
秀焉心中奇怪,立刻也如他一般坚持地问道:“你又不能走,让我放下来做什么?”
“方才我虽然昏迷,却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你们几句话……”凌重九轻叹了口气道。
秀焉有些惊奇地道:“你也能听懂我们的话吗?”
凌重九没有回答,但秀焉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点了点头,显然他的伤还是很重,放他下来可能会一头杵到地上,这点更坚定了不放他下来的决心。片刻,凌重九喘了口气,道:“救了我可能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能感觉得到。”
“不是我们,是我……”小秀焉顿了一顿,吃力地接道:“不过我一个人住在百里大川深林中,我不怕麻烦,他们也找不到你!”凌重九还要坚持,不想秀焉打断他,道:“而且我已经决定了!”
凌重九沉默不语了,他能说什么呢,听秀焉的语气,让他放弃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甚至连拒绝违拗这种帮助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只能选择了缄口不言,或许如此尚可减少秀焉因跟自己说话而造成的消耗,这恐怕是刻下他唯一能做的事了。但不幸地是,秀焉还是开口了。
秀焉道:“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还有段路,你不要说话,休息一下吧!”
凌重九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只是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也许此刻秀焉正想他又昏过去了,他吃力地笑了笑,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光景,地上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渐渐地慢了下来,头上象蒸馒头一般直冒白雾的秀焉停了脚步,扭头道:“凌伯伯,我们到家了!”言间充满了高兴的语气,但他倏地想到凌重九尚在昏迷,忙捂了嘴,不意背后突然传来一个身音,道:“我看到了!”把小秀焉骇了一跳,他眼中露出讶异之光,嗫嚅着自嘲说道:“我……我还以为你又昏过去了呢!”
凌重九吃力地笑了笑,秀焉连道难怪,却闻凌重九接道:“但我却只看到了雪和树!”
秀焉闻言精神一振,星眼一眨,一面抹汗一面自豪地道:“这可是松居的秘密,我们乞郢的部帅干虞伯伯第一次来时,也不知路在哪里,凌伯伯你知道么?”
这刻凌重九正在默忖,他见这秀焉不足一日,但
他身上处处透着股灵气,此子虽有仲宣、孟阳之丑陋,但他的眼睛告诉凌重九,这绝不是他的庐山真容。秀焉相貌隆准,目藏日月,乃是天日之表,具九天龙相,祥麟之姿,如今的他正如一颗蒙尘的珍珠,他日一旦拭去尘埃,璀璨光华定然湛湛烁烁,彻照天下。难得的是他处穷困冻馁而志不变,身处饥寒,却依然神紧骨坚,小小年纪实在殊为难得。一想到此,凌重九不禁心中大慰,哪知他正想间,忽闻秀焉考问,轻哦一声,向那片雪凇一望,但见前面的树木颇为密集,只有一处稍显宽松,不禁答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入口一定不在宽松得颇象入口之处,对么?”
秀焉不禁一怔,一时心中益加钦佩,点了点头道:“凌伯伯很厉害啊,那里真的不是入口,从那里进去,不一会儿一定会再从那里出来,真的入口在左面最高一棵树右侧,里面可复杂着呢!”说话间,小秀焉背着凌重九果然从那棵树旁穿了进去,往复展转再三,不一刻一脚踏出了树林,凌重九抬头一看,前面竟然是颇为宽阔的空地,周围密密匝匝的雪凇、高楸、灵枫、白桦等林木将这片空地裹了个严严实实,俨然如一隅海岛一般。空地靠南面竟还有一个十四、五丈的封闭的寒潭,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潭前六、七丈处,慨然独立着一棵根若龙盘蛇走高有两丈的松树,饶然有趣。
松树又名十八公,乃是正人君子的象征,眼前这棵形如虬龙,劲傲雪霜,但更奇怪的是,那棵树冠左面一半光秃秃的干枝虬然,浑身凝着一层厚厚的光滑的积雪,而右面一半却依然碧繁叶茂,一如傲雪的竹柏一般,但这中情况很是奇怪,通常是很难出现的。在那繁茂的枝干中间,如鸟笼一般,搭有一座不大的木屋,这一切都令凌重九惊奇不已。这刻的他似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有些不知所措地道:“屋这么高,我又受了伤,我们……怎么上去?”
秀焉并未回答,只是笑了笑,扶着凌重九到了七、八合围的树前,用手攀住左侧一个碗口大的树疤向右一拉,奇异的事情出显了――那巨大的树干中一块高约八尺、宽为五尺的一层厚厚的树皮,象一道门一样被推到了另一边,里面竟颇为宽阔,一个大书橱贴着里面的树壁,呈现圆状,却并不占了许多地方,但这里的书好象特别多,沿四壁放了一些,西面还有个小木梯,可以直上方才凌重九在屋外看到的树冠上的小木屋,上面也隐约有很多书卷。在下面另加睡床书桌之类,剩下的地方就不多了。床头有个木几,摆着几个竹杯茶和一个烛台,上面还有半截残烛。竟还有手制的粗糙的木桌、木椅和两张木床!
此门一开,外面的皑皑的雪光把这个房间照得通亮,凌重九愕然四瞥一眼,但见里面纤尘不染,拾掇得极是清洁。虽然陈设简陋,但桌椅灵巧,打扫得乾乾净净,堂室虽小,但门、窗、壁、顶一应俱全,任凌重九瞪大了眼睛也想不到,此地竟然有这么一处胜景。
凌重九直到此时方明了于心,但又不由得想起方才自己的话,如今想来自己都心中发噱,同时有惊异不已。一时他好奇之心顿起,几乎忘记了胳臂及胸肋的剧痛,当下小秀焉将他平放到一张木床上,自己却颓然地软到榻上直喘气。他一定累坏了,累得连站起来坐到木椅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到这个孩子这半天来竟将自己从死神手中弄到这里,不由得惊奇不已。他缓了缓胸中之气,细细打量那孩子,这刻才发现他奇异的样貌,不由得心中一沉,继而默然一声长叹:“造化弄人,想不到在如此之地,竟遇到了一个心地如此坚强善良的孩子。看他面容气色,必是五经中遭受阴侵,阴寒之气滞伏而湛积其中,这刻其经脉之中如水道拥塞,精气不行其原,以至五经不通,筋骨缩而不达。想他身罹天下无人能治之症,莫非是天意如此,让自己死了才能达成愿望么?!”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好累,几年来的艰辛、失望,如一江洪流,齐涌而至,他甚至有的时候想永远不再起来,一如现在这样。寒冷以及昏沉的感觉又浪涌而至,他又陷入了沉沉的梦魇、旋涡……
夜黑漆漆的,风穴山籁的异啸声绕着数枝的咯吱吱的响声深深地敲击着他的心灵,冰冷的飞雪撒到他的胳膊上、脸上,顿觉一阵竦然的麻木。他突然他发现自己竟被人结结实实的绑在一棵上,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个手里拿着火把,朦朦胧胧的人。
“是他,果然是他!”凌重九心地嘶叫道。
他是谁?
凌重九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可以感觉到,这个黑影就是那个人,那个出现在白马寺的人,他一路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跟着自己,并一路追杀到此。这个人曾打伤了白马寺阑台石室的替心大师,以一种无形无影的暗器死死地跟着自己。当处,自己在阑台石室只得到了两枚玉龙子,而那四卷竺法兰大师的经卷却不知所踪,不问可知,必是被此人攫去了。一想到此人狡黠阴狠的机心,这位名震天下的高手也不禁心底颤抖。
那黑影狞笑着缓缓移到近前,凌重九目眦欲裂地怒喝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黑影嘴角噙着一丝阴残的笑意,口中发出了碟碟怪笑,并不理他,只一
脸残忍快意地将整个火把放到他的胳膊上烧他,凌重九疼得肝肠欲断,他几乎可以闻到自己被烧焦的肉味,顿时五脏翻腾,张口欲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黑影双眼一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眼中闪耀出灼灼的光芒,阴声细气地威逼道:“告诉我,玉龙子在哪儿,告诉我我就放手!”
凌重九面凝寒霜地咬了咬牙,他不能说,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巨大的疼痛令他出了一身一脸的汗水,他咬得满嘴鲜血,将头扭到一边。毕竟,天下没有几个人能眼看着自己的手臂在自己面前烤熟。但他实在忍不住那巨大的疼痛,不禁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双目火赤,突然啊地大喝一声……
乍然惊醒,凌重九出了一身的汗水,这时才知方才只是一场恶梦,他抹了一回汗水,无力地抬起头,昏惑的灯光下发现地上真的溅了点点的血珠,不禁心中一惊,头脑好象清醒了许多,抬头一看,见地上正扔着一支堪堪熄灭的火把,而小秀焉就站在自己身旁,面如死灰,冷汗洋洋,两股颤颤,上下牙床直打颤,浑身也不停地打哆嗦。
凌重九大惊失色,颤抖的嘴唇操着孱弱的声音,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秀焉惊愕地充耳未闻,凌重九连问几声,他才悚然惊醒,脸色遽变地一哆嗦,猛地瞪大了眼睛,许久方缓和一点,道:“凌伯伯,你……你看看你的断臂……”
凌重九经他一提,顿觉断臂疼痛难忍,发现那段臂处竟严严实实地裹了层棉毛兽皮,透过那层棉毛兽皮,竟隐隐可以闻到一股烧焦物的气味。
“难道我梦到的都是真的?”凌重九疑惑地望着那截断臂,转问面色惊怕的小秀焉。
秀焉犹有余惊地道:“这是猎原叔叔教我的方法,他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但……但我怕你疼痛难忍,就趁你睡着时先用冰雪将那条断臂冻麻痹,再用火将伤处弄好,刚才凌伯伯你在睡梦中竟连叫都未叫一声,但脸色很怕人,很怕人……”说到这里,面无血色的少年脸色更惨白了。
凌重九看却是吓着他了,难得他想到了这个办法,如今胳膊虽痛,但显然伤势不会再起任何意想不到的变化,想到方才所作的梦,自己都觉得可怕,更何况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做这样的事,试想怎能不吓他个半死。但想来此子确实非凡,为了不让自己看到那惨烈的场面,竟独自一力承担。须知此种情况之下,动手之人可能要比被烧之人承受更多的摧残。但遗憾的是,秀焉的努力算是白废了,自己还是在梦中看得清清楚楚。一念及此,凌重九对这个孩子由怜生爱,咳了两声,待气息稍顺,轻轻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虚弱地摩梭他灰白的头发,轻轻安慰道:“孩子,不用怕,好了,都过去了,你看,凌伯伯的胳膊也不疼了,这可全是你的功劳啊!”说着作势晃了晃那截长不盈尺的断臂,哪知堪一晃动,马上一阵揪心的疼痛倏然而至,令得他眉锋骤聚,三缕胡子颤颤不已,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秀焉自打父亲离开后,几曾有人如此关怀过他,眼中含着一泡清泪,眩然欲下,这刻见他如此模样,忙扶他躺下,匆匆去来了块布为他擦拭掉脸上的汗,又取来了一甑肉食和水,脸上布满泪痕,咽声说道:“凌伯伯……你先吃些东西充充饥……”言罢又转过脸去那衣襟拭泪。
凌重九看他如此伤心,还道他担心自己的伤势,笑了笑道:“孩子,你不用担心,过不了几天必会夜眠八尺,日啖二升……”话犹未毕,他突然语气一转,又道:“其实我现在再能吃也吃不了二升了……”言语间竟透出了无限的落寞。
“为什么?”秀焉转身问道。
凌重九叹了口气,但他看到秀焉泪痕未尽,神情一转,拿那仅余的右手摩了肚皮两圈,笑道:“可能是以前平日吃荤太多,恶有恶报,竟得了腹瘕之症,所以我只能吃很少的东西,经常只喝些汤。说来已很久未动过荤了,孩子你还是自己吃吧。”
秀焉闻言突然涕泗交流,望了那甑肉食垂泪不止,抽咽着端着跑了出木屋,到雪中一棵矮松下捧着那甑肉食,扑到雪地上痛哭流涕不止。凌重九很是奇怪,怕他出事,忍痛下榻踱到屋外,淅凛凛寒风扑面吹过,他伤处如锥刺般奇痛无比,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走过来单臂扶起那孩子,亦悲声问道:“焉儿,你怎么了?”
这声“焉儿”,一如这少年久违的父训,小秀焉一下扑入老人怀中,悲伤之情再也不能竭抑,浑身颤颤地大声痛声哭道:“凌伯伯,凌伯伯,我……杀了我最好朋友……”
凌重九闻言骇了一跳,忙扶正他,急急闻道:“你说什么,你……你杀了人?”
秀焉泪痕满面地点了点头,却早惹得凌重九顿足拂袖哎了一声,别头懊丧了一会儿,脸色转沉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秀焉悲声弹泪,指了指木屋西面搭得严严实实的一座小屋。凌重九急急地走进去一看,但见里面只有一个取暖的火堆和五只羊――四只大小不一活生生的,还有一具羊的尸体。这刻小秀焉缓缓走了进来,那四只羊见到他似是见到了同类一般, , 地叫着围到他身边,仰起头来舔拭他
的小手。秀焉刚刚停了的眼泪重又奔泄而出,蹲身搂着几只叫个不停的羊,恸苦流涕。旁立的凌重九目睹此景,顿时恍然大悟,突然眼圈一红,忙仰了头抑住清泪,半晌……
老人走过去,一支手挽起秀焉道:“你的朋友就是它们?”
秀焉抽咽着点了点头,凌重九看了地上那具羊的尸体,倏地眼框模糊,急忙别过头去,点了点头,一把将秀焉抱在怀里,暗暗老泪纵横,抑了半晌,方语气稍平,说道:“是不是为了伯伯?”
秀焉咽声道:“昨日回来我看伯伯朝凉暮热,饮食渐减伤得厉害,所以……”
凌重九使劲点了点头,暗暗抹干泪痕放拉住他,抱起那只羊的尸体,说道:“孩子,我们埋了他,好么?”
秀焉感激地点了点头。于是,凌重九拉着他出到屋外的那颗小树下,与秀焉一起动手将它埋到了树下。待一切事毕,凌重九就待与他一同回屋,哪知他经适才一阵触动,伤口迸裂,浑身抽疼,伤及内息,刚一转身便虚脱了一般,乏力地一头栽倒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