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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焉闻言,知道左贤王有心要试自己。他本要韬光养晦,但回头细细一想,如今的段国恐怕只有段匹 心怀仁念,他日三国议和,段国恐怕全在此人,如今不妨先博得他的信任,须得下些功夫。
他一念及此,当下略一沉吟,道:“当年我在慕容随一位伯伯同住,曾听他言及中原确有不世高人擅此‘阳九百六之术’,但以在下想,若是不世高人,必然纵情山水,畅意四海,断不会哗众取充于芸芸众生,更何况断人命运,泄露天机。若是真人,遇到有缘,十字街头,一言两语,足可超生。”
左贤王段匹 闻言,不悦地道:“这么说,倒是我看走了眼不成?”
慕容焉道:“在下不敢。但若想辨别其真伪,我只须问王爷一个问题?”
段匹 道:“但问不妨。”
慕容焉道:“在风鉴先生来到辽西之前不久,王府总是否收留了新的门客,而又是这个新的门客,旁敲侧击地说些风鉴先生的事,引王爷前驱探测虚实?”
段匹 闻言,讶异地道:“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你怀疑那人是风鉴先生预先在我这里设下了内线?”
慕容焉道:“此人是否也是怂恿前去试那位风鉴先生,并且陪同一起去的人呢?”
左贤王段匹 点了点头,暗暗佩服,表面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道承教。他接着问了那个北宫文海。
慕容焉略一思忖,道:“北宫文海此人桀傲不逊,想来定是有些能耐。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计较个人名声,但追求的却是一举成名而天下惊的机会。其实他的名利心比其他人还重上千倍,而且性格疏懒,乃是志大才疏之人,王爷不妨一查,此人必然曾败于不少人的剑下。至于王二么……”
左贤王迫问道:“王二如何?”
慕容焉道:“此人剑术虽然未臻上乘,但木呐稳重,行事踏实,反而可堪一用。不过这些都是在下的一点管见,算不得数,如何权舆,还在世子一言而决。”
哪知他话
一甫毕,书房十二扇琉璃屏风后忽然想起了数下掌声,接着踱出一个华服中年人,口中连称“妙哉”。
慕容焉闻言,心中骇然吓了一跳,他方才的一番话若是让段王疾陆眷听去,自己绝然难逃一死,纵是别的旁人,也难保不会走露出来,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书房内还有旁人。不用说,在段国能和左贤王段匹 如此说话的,也只有右贤王段末杯一人了。
屏风后的人正是段末杯,他踱出来笑着道:“左王兄,你还有犹豫么,慕容焉确实非寻常人,就是他会不会剑术,到如今我都在怀疑。”
慕容焉心中复又一震,这段末杯确实比左贤王机敏,他在其府上有日,已稍知此人,颇有心机,当下连忙见礼,惶恐地道:“小人该死,不知道右贤王大驾在此,王爷实在谬赞我这个瞎子了,若是我也能拿剑,当日也不会被那荆牧刺上一剑了。”
左贤王请段末杯坐下,道:“贤弟,我看他确是不懂剑术,否则大王面前比剑时,也不至于差点死在荆牧剑下了。”
段末杯点了点头,道:“若不是有此一环,以慕容焉的心思,实在令我怀疑他是绝顶的高手。至于方才那三个人……”他稍一顿,看了慕容焉一眼,见他脸色无变,缓缓地道:“方才窗下立着的薛冷心、沈越两人,这会儿恐怕已将那两个滥竽充数的家伙杀了。”
慕容焉闻言,心中一阵惨然,想不到自己一番话就害了两条人命。这件事让他知道了平时说话是多么重要,即使是一句简单的话,也要非常谨慎小心。这次的事分明是段末杯安排的,看来此人将来或许会要了自己的命也说不定。他心中虽然为那两个冤死的人悲戚,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流露,阔然地笑了笑。
他转了话题道:“右贤王,在贵府与我同住的魏兄弟不知……”
段末杯笑道:“焉卿你既然入了我兄长府,我岂能让你们兄弟分处异地。如今你回到你的精舍,自然能看见他。”
慕容焉连忙道谢,左贤王段匹 看他那副焦急的模样,当下笑着吩咐侍女携着他回去精舍。段末杯看他走远,转向左贤王道:“贤弟,这三人自从被我网罗门下,花了很长时间才查清其人,想不到此人一言就识破三人,你还要小心防着他些。”
段匹 点了点头,突然问段末杯东道:“贤弟,方才那风鉴先生两人虽然可恶,但还罪不至死,你为何杀了他?”
段末杯道:“并非是小弟心狠,我实在是想给那慕容焉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在贤弟身边不敢生有异心,这点出也正是大王所担心的。”
段匹 闻言,默然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件事,左贤王段匹 对慕容焉大大改观,敬为上宾,这个左贤王本来就与段末杯、段王疾陆眷不是一样的人,虽然疾陆眷与段末杯告诫过他,但他却并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这点可能是疾陆眷和段末杯没有想到的。
慕容焉回到精舍,还未进屋,里面突然跳出一人,拉住他大笑,一听便知此人必是魏笑笨无疑。慕容焉请那侍女退下,正要进屋与他说话,谁知突然绊了一跤,几乎当场摔倒。魏笑笨还笑他没用,慕容焉突然感觉有个女子的玉手轻轻地扶住了自己,当下一愣,道:“这位姐姐,我方才明明……”
魏笑笨突然哈哈大笑,这一来更另他摸不着头脑。那女子却温柔地道:“方才明明已将我赶走了是不是?”
慕容焉闻言,怔了一怔,这个柔美的声音他似曾相识,但一时又记不起是左贤王府上哪位姑娘,他嗫嚅了半晌,魏笑笨突然道:“喂,你这只大雁记性可真不赖,才走了几天就连紫柯姐姐也忘了……”他突然转向那女子,道:“紫柯姐姐,还是我好,我从来没忘记过你,可不象他这般好记性。”
原来这少女乃是紫柯姑娘,想不到段末杯连她也一同送了过来,看来他对左贤王段匹 还是很谨慎的。慕容焉连连额手拍头,向紫柯道歉。
紫柯轻柔地道:“我一个下人哪当得公子的道歉,小俾怕是担当不起。”言间,颇有黯然之意。
魏笑笨闻言正自得意,三人进了精舍,仅仅是这会儿工夫,房内已是井然有条,书案上端砚紫颖、古墨名笺,摆得停停当当,干干净净,不用说这必是紫柯的功劳,那魏笑笨打死他也不会做这些的。
慕容焉感觉到她还在因方才的事生气,道:“紫柯,你这么说就是还放在心上,我只好再向你道歉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我还以为是左贤王吩咐的几位姑娘,所以……”
紫柯看他说得认真,早转悲为喜,面上泛起欢喜之容,星眸一转,粲齿笑道:“我看你这几日定是被左贤王府上的姐姐们迷住了,她们虽然比我漂亮,但不会收拾房子伺候人。”
慕容焉闻言,顿时笑逐颜开,道:“紫柯,你知道我是个瞎子,他们漂亮不漂亮我又看不见,我又能如何迷法?”
紫柯一想也是,暗笑自己言不达意,不禁脸上莫名其妙地一红。谁知这一切尽被魏笑笨看去,心中大为光火,刚才还以为他们会冷战,谁知才三言两句就这么和解了,心中一酸,差点没出息地掉下泪来,这么一
激,倒让他想起了琥珀那死丫头,都怪自己命苦,老是碰到那样的瘟神。紫柯其实很美,他对自己想来也定有几分好感。一念及此,他眼睛咕噜一转,便打定主意试她一试。
当晚,魏笑笨三人吃过晚膳,他迳自溜到紫柯的雅舍。原来他们三人的精舍挨在一起,段匹 这样安排也是方便他们照顾慕容焉。不想紫柯这次竟未将他赶出,反而拉着他往里走。魏笑笨几乎乐歪了嘴,想笑又笑不出,一张嘴巴闭也不是合也把不是,心中象小鹿四撞,正要反过来拉她的柔荑,却不料突然被紫柯使劲往里推了一把,几乎将他推倒地上,她自己却一溜烟跑出房外,“吱!”地一声将门关起,还加了把锁上去。
魏笑笨下了一跳,急急道:“紫柯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紫柯在门外娇笑,道:“你既然喜欢这间屋子,可要好好在里面多待几日,若是怕我打扰,你不妨将门从里面闩上,我先走了。”
魏笑笨闻言方知上了大当,听她还嘱咐自己从里面闩上,几乎当场气绝,喘了一口气扒门问道:“那你又要去哪里睡觉?”
紫柯隔门缝嫣然一笑,柳腰半转地道:“我让王爷再为我找间精舍,若大一座王府难不成还找不到住的地方。”说着迳自一笑,踏着莲步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