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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几乎当场爆笑,这和尚道长郑慧娘可真能装,方才他还说父母都死了,如今又凭空多了个八十岁的老母。他咳了一声,道:“你少骗我了,我在这里不知劫了多少人,他们个个说家有老母,而且一概都是八十岁,你想骗我,你老母死了也说不定,你才敢这么不孝地咒她。”
郑慧娘闻言颇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山贼竟看出来了。他立刻哭得更大声,又道他娘命苦,到了也无人送终,并抢天呼地地发了回誓,说自己要说瞎话就一辈子取不到老婆,孤独吐血而死,方讨了燕 一回信任。燕 从怀中取出一副帛巾,强命郑慧娘咬破手指,燕 强捏着挤着写了些奇奇怪怪的文字,递给郑慧娘道:“这封信你快些替我送到燕留城的‘留宾客栈’的天字五号房,到时自有人接信,并会给你解药,但是若超过了三天,老天爷也救不了你了。”
郑慧娘吓得几乎溺在裤里,但又怕到时拿不到解药被灭了口,当下拉住燕 非要与他结拜为兄弟,口中说了不知多少仰慕的话,说要是他不答应,自己就当场自杀。燕 实在拗他不过,又急须他给自己的手下传递信息,当下只要充充样子和他拜了三回,叙了齿序。但他始终没有取下面巾,真是一件荒唐加荒谬的结拜仪式。但郑慧娘却丝毫不在乎,报过年
龄自己小了燕 三十岁,他心中顿时以为燕 是个佬头。后来,他又缠燕 要了件信物,燕 当然知道他是怕死才取件凭证,就随身取了快温玉给他,那和尚道士甚至连燕 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拜别大哥,似乎忘记了疲劳,一溜烟地向燕留折了回去。
燕 心中好笑,想不到自己竟与这个胆小鬼结拜为兄弟,但自己蒙着面,将来他是绝对不会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于那粒什么‘土实丹’,其实就是郑慧娘打出的那粒小石,那郑慧娘只顾咽下连味都没品出来,哪里会知道这些。如今自己的三名手下:慕容一,慕容二,慕容三都在等候自己,他用鲜卑文字命他们装扮成江湖中人,到红叶山庄暗中侧应,以防万一,并吩咐他们仔细打探高句丽的消息,带到红叶山庄。
此间之事一了,他当即飞身入林,身如惊鸿高鸢,闪点掠飞,片刻之间就折了回来,这少年穿身于树隙之间,不刻掠到了莫敖三人所在之地,悄然无息地掠上一棵高约五、六丈、枝叶茂密的大鹅掌楸树,居高临下看去。
这时,场中似乎经过了一场拼斗,地上躺了七、八个黑衣武士,他们个个头罩黑巾,但手中兵器尽毁地折了一地的断剑,但见这种剑的剑柄稍弯而其首若刀,与在‘醉天居’伏击自己的真勿潜那群剑客的兵器一模一样,他当即认出这次来的人必是高句丽人无疑。
这时,场中只有四个人站着。当然包括莫敖、谷应声与公孙芷。另外一个是个身材极其魁梧的人,身着一套中原褐色宽领袍服,膀阔三停,腰佩一跳红色虎衔授带。此人鬓如乱戟,眉如紫石棱,微微轻缓,目光游透着股儒者之气,与他的外形不太一致,但由他阔面宽颐而又儒秀也能看得出,此人既有江湖武人的强悍,亦有细腻缜密的心思,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他手中这时已没有了任何兵器,但他们四人身旁却倒了很多巨树,这些都说明了他们曾经动过手,而且很激烈,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似乎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燕 一看到此人,当即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开始惊异于此人的修为,他能一个人对付崔海四的大宰中的三个而能不败,其功力之深湛可想而知。
这人淡淡一笑,道:“崔海四大真宰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宗政辅算是领教了!”
“宗政辅?!”燕 心中颇为一惊,这人他只听说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据传他乃是当今高句丽国皇帝美川王的左膀右臂,美川王对他很倚重。此人城腹极深,慕容国派在高句丽的奸细曾禀报说,自永嘉六年秋到现在高句丽国四次偷袭攻击慕容都是此人暗中绸缪策划,几年前乐浪一役慕容就损失了男女二千余口,想不到此人今日竟来到了中土。
“宗先生的修为亦很高明,高过我们许多,当日主公曾说先生事事必自躬亲,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莫非为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要劳动先生么?”莫敖道。
宗政辅笑了笑道:“这个三公子我自然不用担心,但昨日我的幕客假扮真勿潜擒他,还是被他逃掉了,我的幕客败在三位手下自然不冤枉,但这件事让我对此人生了戒心。”
燕 一听便知他们在说自己,他对这宗政辅的警戒之心大起,他虽然早知道与自己相会的真勿潜是假的,因为真勿潜根本不喜欢饮松花酒,他更不是与他交换什么国书,就是因为他识破了对方的身份,所以顺便将莫敖他们扯了进来,但如今的情形似是莫敖他们与高句丽人不但没有反目,反而相互撕熟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北渚神剑’崔毖与高句丽人暗中有过来往。这点只从那莫敖三人对宗政辅的态度也能看得出,尤其是谷应声,他的态度更有说明性。
谷应声抱拳道:“这个宗先生不用担心,在下已用截穴手制了他六处大穴,点子绝对逃不出我的手心,待到红叶山庄之行结束,就算宗先生不杀他,我也不会让他再留在世上。”
公孙芷闻言垂臻首叹了一回,道:“大哥,此人只不过是慕容的三公子,又不谙武功,只懂得啸风弄月,能成什事,将来慕容 立世子也不会是他,我们放了他也无关大碍啊!”
“三妹,你是不是被他迷糊涂了!”谷应声有些生气地道:“这人怎么说也是慕容 的儿子,听说他的母亲段氏乃是慕容的正妃,想来还值一两座城池吧。”
公孙芷闻言吓了一跳,道:“什么,你……还要用他换取一座城池?”
谷应声看她那副紧张的模样,没有回答,只哼了一声。莫敖向宗政辅抱拳,连道失礼。
宗政辅笑道:“我此次来中土一是想拿这慕容元真换取玄 郡,二是到崔海流霞渚拜会崔使君,但到了贵府才知使君已经北上,所以才冒昧地到了此地,几位既然要用他应付红叶山庄,那我就等到红叶山庄之行后再拿他换地割城,我还要去迎接我家世子殿下,几日后我们红叶山庄见!”
“怎么,贵国世子殿下也来了么?”莫敖道。
宗政辅点了点头,道:“世子听说恩儿小姐也到了此地,所以特来一会。对了,贵小姐不在此地么?”
三人闻言,不觉相互看了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但树上的燕 ,或者我们应该叫他慕容元真才对。他被宗政辅的言语惊的大骇,但孰不知他的这点微小的举动,使他的目光惊怵有变,而对与一个高手来说,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人的眼光。尤其是变化的眼光,这种惊人的直觉常常出现在修位精湛的人身上,而宗政辅就是这种人。方才燕 目光很稳定,加上他离几人很远,所以对方并未感觉到。但他的惊骇使宗政辅突然大警,不待莫敖说话,突然闪电般地向那树上凌空挥出一掌。
燕 突然大骇,知道自己已被人发现,急忙掠身后掣,但还是晚了一步,立时之间,顿觉一股掌风突然“啪!啪!”地透过树隙砰然打在肋下,少年突然一阵气血翻涌,倾力趁势籍此一掌之力反而掠得愈快,提气如鸿般地掠过树梢,一溜烟地飞快地行到那崔韵儿置身之地。这时,崔韵儿果然尚在原地,他急忙穿好衣服,取下面巾,掠到她的身后运气闭了自己的穴道,一如被人点中一般。
这时的他直觉得好了许多,若非身穿了他父亲的‘隔山蝉翼软甲’,怕是要被这宗政辅一掌击破护身之气,大有危殆。他长长吁了口气,但仅此功夫,他已下了要杀了宗政辅的决心,他目下虽然不是此人对手,但他立刻有了周密的办法,只须几日后见到自己的属下,宗政辅就死定了。
他只顾自己想,却不知一举一动,早被崔韵儿看在眼里。她当然背上无眼,但这个一直担心着慕容元真的姑娘却看到了他的影子,此时日色偏西,方才看不到的影子现在却看得一清二楚,惊惶的燕 却忘记了影子变长了。她心中突然很奇怪,本来她莫名其妙地生怕对方会有什么不测,所以她一直盯着地上,希望太阳快些西坠,好让自己看到他的影子,她想看到他的影子,但更怕看不到――因为那意味着他被人掳走或杀死了。
结果,她的苦心没有白费,终于看到了燕 的影子,但却是对方移动的影子,这少女立刻明白了自己被何人点了穴道。她的心里一阵悲伤,她纵是再不聪明,现在也能知道这燕 会武功,而且还很高。崔韵儿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自己的担心成了多此一举,她很迷茫地不知所措,正在仔细想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莫叔叔。
正在此时,来路上突然响起一阵衣袂之声,如星掷丸跳一般掠来三道人影,他们正是莫敖、谷应声和公孙芷三人。燕 没有回头也能辩得清楚,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听到第四个人的声音。但以宗政辅事必躬亲的性格,绝对不会不追的,那剩下的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隐在暗处;二是他自信方才那一掌定会致人死命,才安然而去。
莫敖三人正是怀疑到了燕 才急急追来,突然发现他与韵儿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颇为一惊。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急忙上来一看,他们两个都被人点了穴道。公孙芷解了韵儿的穴道,莫敖亲自为燕 解去穴道,这人疑心颇大,解穴的同时,运内力一试,其背后大椎果然被制,当下稍稍放心,为其冲开穴道。须知江湖上能自己将真气一截为二的,毕竟不多见。